焰火表演持续了半个时辰才渐渐停歇,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与满足的氛围。申绮瑶纤手一招,那红绸便乖巧地飞回,她珍而重之地将其叠好,贴身放入怀中,然后自然地拉起云璇的手,飞身掠下树梢。
“闹了半晌,饿了,去吃碗元宵。”她指着不远处一个仍冒着腾腾热气的小摊,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两人在简陋的木桌旁坐下,申绮瑶熟稔地点了两碗芝麻馅的元宵。热腾腾的元宵很快端上来,白嫩圆润,在清澈的汤水里浮沉,煞是可爱。
申绮瑶舀起一个,吹了吹,便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结果被滚烫的馅料烫得直抽气,漂亮的桃花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模样既狼狈又惹人怜爱。
云璇看着她这般情状,先是微怔,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冰泉击玉,清越动人。她拿起一旁干净的蒲扇,倾身过去,轻轻为申绮瑶扇风降温。
“慢些吃,没人同你抢。”她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申绮瑶灌了口凉茶缓解灼痛,抬眸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不禁有些发怔。云璇笑起来时,眼底的霜雪尽数融化,宛如春水初生,暖阳破云,明净动人得让她心旌摇曳。
“你该多笑笑。”申绮瑶放下茶盏,伸手轻轻抚上云璇尚未敛去笑意的唇角,目光灼灼,“比冷着脸好看千万倍,让我……想把世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你面前。”
云璇被她指尖的温度和直白的话语烫到,敛了笑意,低下头,专注地舀着碗里的元宵,试图掩饰加速的心跳,但那如玉的耳垂却诚实地染上了绯红,一直蔓延到颈侧。
吃完元宵,已是子夜时分,街上行人渐稀,喧闹散去,只余满城温柔静谧。两人并肩走在湿润的青石板路上,月光将她们的影子拉长,亲密地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路过一个尚未打烊的酒铺,陈旧的酒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申绮瑶鼻尖敏锐地动了动,扯住云璇的袖子:“是‘醉仙酿’!听说这酒性烈,凡人喝不过三杯便要醉倒,国师大人……敢不敢与我试试?”
云璇本欲以仙体不宜多饮推拒,但看她眼巴巴望着自己、跃跃欲试的模样,那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申绮瑶眉眼弯弯,立刻买了一小坛陈年醉仙酿,拉着云璇,再次飞身跃上醉仙楼那宽阔的屋顶。此处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座沉寂下来的长安城,月色如水,洒满鳞次栉比的屋瓦。
她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瞬间四溢开来。她仰头便灌了一口,辛辣灼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冲得她眯起了眼,随即畅快地哈了口气:“果然够劲!”
将酒坛递给云璇,云璇迟疑一瞬,在她鼓励的目光下,也接过酒坛,学着她的样子饮了一口。那酒液异常烈性,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与她平日饮的清茶仙露截然不同,带来一种陌生的、近乎放纵的痛快。
“如何?”申绮瑶凑近问,眼中带着促狭与期待,红唇因沾了酒液而愈发饱满润泽。
“……尚可。”云璇稳住有些紊乱的气息,故作平静地评价,但如玉的脸颊已迅速泛起淡淡红晕,如同白瓷上染了胭脂。
申绮瑶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又哄着她喝了几口。几轮下来,一小坛酒很快见了底。申绮瑶面色如常,眼神清亮,显然酒量极佳;而云璇却已眼神迷离,水眸中蒙上一层氤氲雾气,平日里的清冷疏离荡然无存,身体软软地靠在申绮瑶肩头,只剩下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云璇?”申绮瑶轻轻唤她,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嗯?”云璇懒懒应着,声音带着鼻音,软糯得不像话,全无平日的清冷。
申绮瑶心尖像是被羽毛反复撩拨,软得一塌糊涂。她低头看着怀中人泛着诱人红晕的脸颊,微蹙的秀眉,以及那因醉酒而微微开启、泛着水光的唇瓣,喉间有些发紧。她忍不住,俯身在那光洁的额间落下一个轻柔如羽的吻。
“醉了?”她低声问,指尖拂开云璇颊边散落的发丝。
云璇没有回答,只是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本能地往她温香柔软的怀里更深地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含糊低语:“阿瑶……别闹……困……”
申绮瑶低笑出声,将她整个人更紧地搂在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将两人牢牢裹住,阻挡了夜风的微凉。她望着远处渐次熄灭的零星灯火,和天边那轮始终皎洁清辉的明月,只觉得千年来颠沛流离、剜心裂魄的苦楚,都在这一刻被怀中人的温暖与依赖所抚平,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圆满与安宁。
“好,不闹。”她柔声应着,如同许下最郑重的诺言,“睡吧,我在这儿。”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
三更天了。
月已西斜,星光渐淡,但属于她们的长夜,似乎才刚刚开始。往后的岁月,漫长而甜蜜,足以将十世纠缠的苦涩,都酿成无穷无尽的醉人佳酿。
而人间岁月长,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