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三刻,绿枝端着描金漆盘,指尖几乎要掐进檀木托盘里。她故意将茶托晃得叮当作响,踩着沾着晨露的青石板往桃夭的住处去。
昨日里郡主冷笑的话还在耳畔回荡:"不过是个没根基的小丫头,这次定叫她死无葬身之地。"想到桃夭被拖去卷进草席的惨状,绿枝嘴角勾起得意的弧度,连发间的绢花都随着步伐颤得欢快。
转过游廊时,她突然撞进一片朦胧的桃色光影里。抬头的瞬间,手中茶盏"当啷"坠地,碎瓷溅起的水花泼湿了茜色裙裾。桃夭正立在朱红廊柱下,月白色襦裙纤尘不染,发间只斜插着一支素银簪子一身宫女打扮,却还比往日更显清丽。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肩头,倒像是给人镀了层柔光。
"姐姐这是,,,,怎么了,这是去看我吗?真是有劳绿枝姐姐挂念。"桃夭盈盈行礼,声音清润如溪涧流泉。不等绿枝反应,她便提着裙裾款步离开,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山茶花香气。
绿枝僵在原地,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昨日明明该是毒死的人,此刻却走得这般从容,倒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
"不可能...怎么会..."绿枝蹲下身时,碎瓷划破指尖,血珠渗出来滴在青砖上。她突然想起昨夜郡主摔碎的茶盏,那飞溅的瓷片,竟与此刻满地狼藉如此相似。
远处传来宫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她攥紧染血的帕子,咬牙切齿地盯着桃夭消失的方向,鬓边的绢花在风中摇摇欲坠。再没了刚才的欢快劲儿。
宫墙投下的阴影一寸寸吞噬着最后一缕日光,绿枝蜷缩在永巷拐角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几日她在房间里如惊弓之鸟,既不敢踏出宫门向郡主复命,又因构陷桃夭失败而惶惶不可终日。郡主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如果自己办事不力,以郡主乖张的性格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桃夭回去复命自己才能有生机。
"让让!让让!"尖锐的呼喝打断了她的思绪。几个宫女抬着盛满玫瑰花瓣的桐木大桶匆匆而过,暮色里浮动着甜腻的花香。
绿枝瞳孔骤缩,目光死死钉在那抹艳丽的绯色上。汤泉宫?皇帝今夜要去汤泉宫沐浴?
她踉跄着追上去,从袖中摸出一锭碎银狠狠塞进为首宫女手中。那宫女被烫得一哆嗦,见她眼神虚空,慌忙压低声音:"萧贵妃娘娘吩咐,要把这新采的玫瑰花瓣送去汤泉宫......"话音未落,绿枝已转身狂奔,裙裾扫落了墙角的铜雀灯,在满地摇曳的烛火中,她脑海里炸开了个猩红的计谋。
桃夭本来是要休息去给少师准备晚饭,不料说是汤泉宫急缺人手竟将自己也拉来做苦力。
子夜的汤泉宫雾气氤氲,绿枝倚在朱漆屏风后。她买通的小太监已将桃夭支到池边,桃夭未曾察觉,只觉得 眼前的一切新鲜又好玩。不曾想绿枝绕到自己身后一推,桃夭发间隐藏容貌的银簪不知去向。"扑通"一声闷响,桃夭坠入池中,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绿枝绣着杜鹃花的裙摆。
"谁在那里!"殿内传来皇帝震怒的呵斥。绿枝踉跄着撞开屏风,声泪俱下地跪倒:"陛下明鉴!这贱奴擅闯汤泉宫,冲撞圣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氤氲水汽如轻纱漫卷,桃夭破水而出的刹那,满室玫瑰色都黯然失色。浸透的月白色襦裙紧贴肌肤,勾勒出柔若无骨的曲线,湿漉漉的长发如瀑倾泻,几缕沾着水珠的发丝垂落面庞,衬得眉眼愈发清丽绝伦。晶莹的水珠顺着天鹅颈滑入锁骨凹陷处,在暖雾中泛着细碎的光,恰似夜空中坠落的星辰。
她睫毛上还凝着水珠,眸光却清亮如洗,带着被污蔑的倔强与不甘。被水晕开的唇色更显娇艳欲滴,像是初绽的红梅,在苍白的脸颊上点染出惊心动魄的色彩。发间不知何时缠绕着几枝玫瑰,嫣红的花瓣与她雪白的肌肤相互映衬,美得惊心动魄,仿佛刚从瑶池走出的仙子,又似误入人间的妖精,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与令人屏息的魅惑。
这般出水芙蓉般的美貌,既有着少女的灵动娇俏,又透着几分朦胧的风情,饶是见惯美人的皇帝也不禁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