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玱玹盘问了关于她的许多事情,无外乎就是问她是哪里人,家住何处,父母是谁等等等等,几乎是将她的祖籍都问了个遍,而阿绾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我是一个孤儿,自小被巫王收养,在百黎长大,至于父母么,我也没见过。”
而从和他的对话中,她也得知,眼前这个男人并非普通神族,而是西炎族人,那个当年以一己之力收复大荒,统一大荒的大荒之主——西炎玱玹。
真是冤家路窄。
阿绾恶狠狠地瞪着他,当年要不是他发兵攻打辰荣残军,相柳也不会为了应战,最后被万箭穿心。如此说来,幸好刚才没被他发现药瓶里装着的就是相柳,否则他定会将他抓去炖汤。
“既然你我无冤无仇,不知陛下抓我来做什么。”
“带你回西炎山。”
听到他这么说,阿绾气得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举动有些莫名,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结果第一次见面就要把人强虏回去。
纵使她心中再不情愿,并且对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男人毫无好感,但她也不敢轻易惹恼了他,毕竟他可是大荒的主人,惹恼了他,自己肯定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况且当她听到玱玹临走前对她说,所有暗卫任她调遣,并且叮嘱留下的婢女,只要是王姬想要的,不管是什么都要寻来时。她突然想到这样一来,她也就不愁找不到珍稀药材用来治相柳的伤了。眼下还是先将他治好最为重要。
“王姬,奴婢有一事不明白,为何你如此宝贝这条蛇啊?”
站在一旁端着灵药的婢女扶桑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一年来,王姬每日都要将这条小蛇放进洗玉髓里浸泡,起初她以为这是为了拿这条蛇炼制某种丹药,于是才让它每日药浴,可时间一长,她便愈发觉得不对劲,这条蛇越长越大不说,而且自家主子一直对它悉心照料。
“想知道啊,那便再去帮我取些洗玉髓过来。”
扶桑点点头,纵使她不明白自家主子的这一举动,不过陛下临走前吩咐过,让她们听王姬的,既然王姬让她去取,那她自然得去。
等到扶桑取完洗玉髓回来,药池子里早已没有那条蛇的踪影,只有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白衣男子躺在池中,那一头银发似银色瀑布般散落在身后,衬得他原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
万幸所做的努力没有白费,整整三百多日,可算是化为人形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阿绾不由得心头一颤,当日她得知西炎攻打辰荣,相柳身死的消息时,原本她以为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好在他现在依旧完好无损地躺在她面前,有心跳,有呼吸。
幻化人形后又过了整整七日,这七日阿绾日日守在榻前,为了他能早日醒,她偷偷割腕放血加在药中当作药引让他服下,随着放的血越来越多,她的身子也越来越虚弱,不过好在第七日,相柳终于醒了,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喊的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么想着,阿绾的心中不免生起一抹悲凉,想不到自己千辛万苦救活的男人,心里居然装着别人。
落日的余晖下,微风徐徐,相柳倚靠着一块墓碑,席地而坐,那如瀑布般的银发随意地散落身后,他仰起头,将手中的酒壶一饮而尽,眼中满是愁容。
那是辰荣战士葬身的地方,他曾对玱玹说过,划出辰荣山的一块地方,让辰荣的将士能够魂归故里。玱玹答应了。
昔日的战友,如今却变成一块块墓碑,他身侧的那块,上面写着洪江。
“辰荣不在了,义父也不在了,天下之大,竟无一处可容身。”
相柳扯着嘴角笑了笑,眼中满是自嘲,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这盛世与他无关,他是辰荣叛军,是九命相柳,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冷血魔头,他不应该活下来,他应该在那场战争中死去。这么想着,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相柳!”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阿绾看到,她连忙上前,将随身带的丹药拿出一颗塞进他的嘴里。
“你不要命了,身体还没完全好居然还敢饮酒,就算你不想要你这条命,也得给我好好活着,我为了救你可是花费了很多珍稀药材,你欠我一条命,你得好好活着,偿还我的恩情。”
“王姬想如何偿还。”相柳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竟看得她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相柳没好气地补充道:“让我娶你就别想了。”
此话一出,倒是噎得阿绾半晌说不出话来,娶她怎么了,她有那么不堪吗,竟是一个正眼也不想给她。
突然,阿绾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激动地说道:“不如你教我练箭吧。”这样一来,她便有理由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看着那张与小夭有几分相似的脸,一时竟叫相柳乱了心智,他想起几年前小夭也是这般,央求他教自己练箭,她说她想有力自保,他便将毕生箭术都教给了她。
世间竟真的有人能长得如此相似吗?还是说她就是小夭。
“好啊,我答应你。”
相柳应道。
见他答应,阿绾喜出望外。
“不过,我这人从来不做亏本交易,你让我教你练箭,我总得向你讨要个身份吧。”
相柳不愧是相柳,一桩桩一件件都算得如此精明,别人一点便宜也休想占到。
“行,我答应你”阿绾知道相柳心里在想什么,如今大荒已经统一,再不会有辰荣军了,如果他继续做相柳,只怕会招来许多麻烦。
“从今天起,世间再没有相柳,只有防风邶。”
只这三个字,便如巨石般在相柳心中激起千层浪,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强装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哪来什么防风邶,防风邶早死了。”
是啊,防风邶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那次逃婚的大礼上。
“我是谁呀,既有法子将形神俱灭的相柳救活,区区一个防风邶自然不在话下。”
阿绾拍拍胸脯得意地笑着。
就这样,相柳跟着阿绾回了西炎山,那日后,天下传言,防风家的二庶子离奇生还,还当上了西炎王姬的师父,整日里带着王姬出没不入流的风月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