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台设在昆仑之巅。
敖丙褪去华服,只着素白单衣跪在阵眼中央。哪吒被天兵死死拦在外围,目眦欲裂:“敖丙!你敢渡劫小爷就跟你绝交!”
敖丙回头对他笑了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我。”
第一道天雷劈下时,敖丙的龙角便裂开了一道血痕。
第二道,他的后背皮开肉绽。
第三道、第四道……到第七道时,他几乎成了血人,却仍死死撑着不肯倒下。
哪吒再也忍不住,一拳掀翻拦路的天兵,冲向渡劫台:“去他妈的天规!敖丙——”
最后一道紫金天雷轰然落下!
刺目的雷光中,哪吒抱住了奄奄一息的敖丙。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一起灰飞烟灭,谁知那雷光忽然化作温柔的金雨,笼罩二人。
敖丙破碎的龙鳞片片剥落,露出如玉的肌肤;而哪吒胸口的乾坤圈竟“咔嚓”一声断裂——那是太乙真人当年下的禁锢,如今被至情至性之力冲开了。
云端传来玉帝无奈的声音:“罢了……既然天道认可,朕便许你们一个‘协律仙君’之位。”
(协律仙君:天庭司掌礼乐的新职,私设)
百年后,陈塘关夜市。
一个小贩揉着眼睛推推同伴:“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买糖葫芦的蓝衣公子,头上好像有角……”
同伴翻了个白眼:“喝多了吧?那不就是隔壁李府的小两口嘛!红衣服的凶巴巴那个,上次还帮我揍过流氓呢!”
远处,哪吒把糖葫芦塞进敖丙嘴里,得意道:“怎么样?小爷就说人间比天界有意思吧?”
敖丙舔了舔唇角的糖渣,轻笑:“嗯,回家吧。”
灯火阑珊处,十指相扣。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协律仙君府的琉璃瓦上。敖丙早已醒来,披着一件素白单衣站在庭院里,指尖轻点莲池水面,荡开一圈涟漪。池中的锦鲤立刻聚拢过来,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
“又偷偷喂鱼?”身后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哪吒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下,赤着脚,红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半边肩膀。他揉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发梢还翘起几根呆毛。
敖丙耳尖微热,收回手:“它们饿了。”
哪吒趿拉着鞋子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鱼饿不饿我不知道,但我饿了。”温热的呼吸拂过敖丙的脖颈,“你昨天答应给我做海鲜粥的。”
敖丙被他蹭得发痒,无奈道:“食材都备好了,你先松开,我去煮。”
“不要。”哪吒得寸进尺地咬他耳垂,“你身上有莲花的味道……比粥香。”
池中的锦鲤哗啦一声散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二人的衣摆。
天庭的晨钟响过三遍,敖丙不得不推开黏在身上的哪吒:“今日要校对新谱,再不去乐司要乱套了。”
哪吒撇嘴:“那群老古董离了你难道不会写字?”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帮敖丙理了理衣领,顺手往他袖袋里塞了个油纸包,“路上吃。”
敖丙打开一看,竟是凡间集市上买的兔子糖人,耳朵还缺了一角——明显是某人偷啃过。
乐司里,几位仙官正为一段旋律争得面红耳赤。敖丙刚踏入殿门,争吵声立刻停止。年迈的司乐仙君颤巍巍递上竹简:“三太子您看,这《紫府调》若用商音收尾是否太过哀切?”
敖丙指尖在案几上轻叩节奏,忽然从袖中取出糖人搁在乐谱旁:“加个旋律,像这样——”他哼唱的调子清越透亮,糖人的蜜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众仙官恍然大悟,却没发现他们严肃的协律仙君,悄悄把糖人缺耳的那面转到了背光处。
蟠桃宴后的仙酿会上,哪吒被灌了太多琼浆。回府时,他整个人挂在敖丙身上,脸颊酡红,指尖绕着一缕敖丙的发丝打转:“你头发……像海底的水草……”
敖丙半扶半抱地把他挪到榻上,刚要去拿醒酒汤,却被一把拽倒。哪吒翻身压住他,醉眼朦胧却异常认真:“敖丙,我们办场婚礼吧。”
“什么?”
“在陈塘关。”哪吒用鼻尖蹭他的眉心,“让当年那些说你是妖怪的蠢货看看,你现在有多厉害……”
敖丙眼眶发热,正要开口,哪吒却头一歪睡了过去,手里还死死攥着他的衣带。
窗外,太乙真人默默把准备送来的解酒丹又收了回去,摇头笑着驾云离开。
陈塘关的夏夜,河灯如星。
哪吒蹲在河边,把敖丙刚买的锦鲤馒头掰碎了喂鱼。喂到第三条时,他突然“啧”了一声:“这条黑的像不像当年东海那条翻车鱼?”
敖丙正用红绳系着两人刚求的平安符,闻言手一抖打了个死结:“……那是巡海夜叉。”
小贩的吆喝声里,哪吒突然凑过来咬走他手里的半块馒头。唇瓣擦过指尖,敖丙触电般缩回手,却听见某人含糊 不清地说:“明天去海边踢毽子?”
河灯映得水面碎金浮动,像极了当年初遇时的夕阳。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