缆车钢索发出濒临断裂的吱呀声,木里熏攥着螺丝刀的手指节发白。
炸弹外壳映出她惨白的脸,倒计时猩红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烧灼出重影——00:03:17。
“蓝线……”她用力咬住下唇,血腥味在齿间漫开。
记忆里爆炸物处理课的讲义突然浮现,教官拍着黑板强调:“遇到复合型引爆装置时,必须优先切断……”
金属工具突然打滑,在电路板上划出刺目的火星。
木里熏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缆车玻璃发出闷响。
耳鸣声中,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仿佛要钻出皮肤,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在制服衬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00:02:49
玻璃窗外的云海翻涌着铅灰色漩涡,十七号缆车正在七十米高空摇晃。
她摸到口袋里皱巴巴的薄荷糖,这是今早出门时阿龙硬塞给她的。
家政先生围着草莓围裙追到玄关:“新人警官要记得补充血糖哦。”
金属镊子夹住蓝色导线时,指尖传来细微震颤。
不是工具在抖,是她过度紧绷的肌肉在抗议。
木里熏突然想起边里医生的诊疗室,上周心理评估时对方转着钢笔说:“你潜意识里把拆弹当成自我惩罚,这种执念会害死你。”
“闭嘴。”她对着虚空呢喃,睫毛被汗水黏成簇状。
剪断蓝线的瞬间,备用计时器突然启动,液晶屏跳出新的倒计时——00:01:30
缆车剧烈晃动,工具箱里的零件叮叮当当滚落。
木里熏扑过去按住乱滚的绝缘胶带,膝盖撞到座椅下的金属支架。
钝痛让眼前炸开白色光斑,等视野恢复时,她发现炸弹内层夹缝里卡着枚银色芯片。
00:01:02
“混账……”喉间挤出破碎的咒骂,指甲劈裂在金属外壳边缘。
当芯片被镊子夹起的刹那,记忆闪回今晨更衣室的门锁——同样精巧的微型机关,同样的樱花状凹痕。
库拉索昨夜潜入警视厅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那个女人在监控死角转身时,耳钉折射的冷光与眼前芯片如出一辙。
00:00:47
金属敲击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第一声像幻觉,第二声带着某种节奏。
当第三声叩击从头顶传来时,木里熏下意识抬头,沾着机油的碎发黏在额角。
隔着布满裂痕的钢化玻璃,她看到倒悬的黑色身影如蜘蛛般垂降,安全绳在狂风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
“木里警官!”稚嫩的呼喊穿透风声,江户川柯南的脸突然出现在侧窗。
小学生半个身子探出隔壁缆车,镜片反射着雪亮的天光,“别碰那个芯片!那是重力感应装置!”
00:00:29
世界在急速坠落。
芯片脱手的瞬间,缆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木里熏扑向主控板的手指快过思考,工具箱里最后一把剪线钳咬住红蓝绞缠的导线。
当倒计时归零的蜂鸣响起时,她恍惚看见玻璃外闪过金褐色的卷发,某个深色皮肤的男人正用膝盖固定安全绳,军刀在缆车顶棚划出火花四溅的十字。
爆炸没有发生。
寂静来得猝不及防,只有汗珠砸在电路板上的滴答声。
木里熏瘫坐在满地零件中间,看着通风口飘进半片樱花。
花瓣落在尚未失效的芯片表面,精密元件突然迸出蓝色电弧,烧焦的痕迹拼出模糊的字母——波本
“喂!能听见吗?”
头顶传来闷响的敲击,这次是熟悉的三短三长三短。
木里熏望着缆车顶正在被切割的圆形缺口,突然想起三天前的深夜。
安室透在波洛咖啡厅擦拭玻璃杯,状似无意地提起:“遇到绝境时,记得听听摩斯电码。”
此刻有光柱从切割口刺入,她抬手遮挡时,恍惚看见两个交叠的身影映在顶棚。
某个戴墨镜的轮廓正比划着夸张手势,像极了警校纪念册里那个永远停在二十二岁的爆破专家。
缆车顶棚的金属板突然向上掀起,凛冽的山风裹挟着硝烟味灌入狭小空间。
木里熏被气流掀翻在地,掌心按到烧焦的电路板残骸时,看到半融化的樱花凹痕正渗出幽蓝液体。
“三秒撤离!”松田阵平的声音裹在呼啸的风声里,墨镜边缘闪过警用切割器的冷光。
他单手拽着安全绳倒挂下来,黑色夹克下摆猎猎作响,“这破铁盒子撑不过下次余震——”
话音未落,安室透已经抓着垂降绳滑进缆车。
他军靴尖精准踩住滚动的螺丝刀,金褐色卷发间沾着爆破后的石墨粉尘:“还能走吗?”掌心覆上木里熏手腕时,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脉搏异常加速。
木里熏怔怔望着松田被风吹开的衣领,警校纪念徽章在锁骨位置泛着微光。
三天前整理旧档案时,她曾在殉职警官名册上见过同样的编号——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松田阵平,享年22岁。
“幻视……?”她呢喃着去摸口袋里的薄荷糖,指尖却触到冰凉的芯片残片。
阿龙今早熨烫的制服下摆突然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暗袋里半截银色链条,那是今晨更衣室储物柜被撬时丢失的证物链。
安室透眸光微闪,托着她的手肘突然加重力道:“失礼了。”没等木里熏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松田阵平吹了声口哨,在剧烈晃动的缆车里灵巧避开下坠的金属板:“新人身上有定位器?”
“是发信器。”安室透低头避开崩飞的螺丝钉,怀里的姑娘轻得不像天天配枪的警察,“今早风见给的入职礼物——别乱动!”他突然收紧手臂,木里熏的侧脸猝不及防撞上他胸前波洛咖啡厅的工牌。
七十米高空传来钢索断裂的脆响。
江户川柯南的喊声穿透狂风:“安室先生!九点钟方向避震支架!”小学生半个身子悬在隔壁缆车外,侦探徽章在指间折射出诡异紫光。
松田阵平突然大笑出声,他拽着垂降绳荡到缆车外侧,军靴狠狠踹向摇摇欲坠的钢架:“当年萩原就是这么——”话音戛然而止,爆炸产生的气浪将他的墨镜掀飞,露出左眼尾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旧伤疤。
木里熏瞳孔骤缩。
那个疤痕的轮廓,与库拉索昨夜潜入时掉落的水晶耳钉完全吻合。
“抓紧!”安室透的声音擦过耳际。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木里熏看到漫天樱花裹着燃烧的芯片碎片,在缆车残骸间拼凑出波本的字样。
安室透抱着她跃向避震平台的刹那,她沾着机油的手指突然抓住对方领口:“警视厅的樱花开了吗?”
松田阵平的垂降绳在钢架上绕出完美绳结,闻言回头挑眉:“这种时候还惦记赏花?”他扯开备用安全带的动作行云流水,警用匕首咬断绳索的瞬间,爆炸的轰鸣吞没了后半句话。
安室透稳稳落在安全网上,怀中的姑娘正死死攥着那枚烧焦的芯片。
他低头时嗅到她发间若有若无的樱花香,与昨夜库拉索消失在监控死角时留下的气息微妙重叠。
“医疗队!”风见裕也的呼喊从下方传来。
木里熏突然挣扎着抬头,沾着血渍的睫毛擦过安室透的下颌:“松田前辈的警号……”她声音虚浮得像飘在云絮里,“机动队今年没有这个编号……”
安室透托着她后颈的手掌蓦地收紧,余光瞥见松田阵平正背对着他们调试拆弹机器人。
那人后颈处有道三厘米长的旧伤,与警校档案里二十二岁的爆破专家分毫不差。
“你低血糖了。”他露出波洛咖啡厅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拇指不动声色地抹去木里熏袖口的蓝色液体。
那些荧蓝的痕迹在接触到皮肤瞬间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松田阵平拎着墨镜晃过来时,医疗担架正咯吱作响地升起。
他突然弯腰凑近木里熏耳畔,呼吸间带着硝化甘油的苦味:“下次剪黄线的时候,记得数三下再松手。”
木里熏浑身剧震。
这是警校爆炸物处理课秘传的口诀,去年殉职的鬼冢教官独创的保命技巧,从未在任何官方教材里出现。
“前辈……”她伸手想抓住那片翻飞的衣角,却被安室透轻轻按回担架。
降谷零站在救护车阴影里转着打火机,金属开合声与昨夜库拉索调试窃听器的频率微妙重合。
“睡吧。”安室透将警务通塞回她掌心,屏幕上跳动着边里唯世的未接来电,“等你醒来就会发现——”他指尖拂过她缠着绷带的左手腕,那里有道被缆车碎玻璃划出的伤口,此刻正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远处传来松田阵平调试对讲机的沙沙声,混着江户川柯南刻意提高的童声:“安室哥哥!风见警官找你确认证物链编号!”
木里熏在麻醉剂生效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安室透背光而立的身影。
他握着那枚烧焦的芯片对着阳光端详,波本的字样在他虹膜上投下诡谲的阴影,而本该映出金褐卷发的玻璃窗上,却浮现出库拉索佩戴着樱花耳钉的侧脸。
(正文续)
安室透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怀中的人体温异常偏低,腕间跳动的脉搏却快得像是要撞碎皮肤。
他借着调整托抱姿势的动作,指尖轻轻擦过木里熏后颈——那里的皮肤正在渗出细密的冷汗,与警视厅地下靶场监控里库拉索擦拭脖颈的动作微妙重叠。
"安室先生!
左后方的支撑架!"柯南的喊声裹着金属摩擦的锐响破空而来。
安室透旋身跃起时,余光瞥见少年侦探镜片后凝重的神色——那绝不是普通小学生该有的眼神。
松田阵平的垂降绳在钢架上绕出漂亮的螺旋纹路,他单手拽着缆车残骸的横梁,另一只手正用军刀在钢化玻璃上刻出闪电状裂痕:"新人,数到三就闭气!"
木里熏的睫毛颤动如垂死的蝶。
她涣散的视线里,松田阵平袖口露出的银色表链正在折射奇异紫光——与昨夜证物室失窃的电磁干扰器如出一辙。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她挣扎着摸向制服暗袋,却触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别乱动。"安室透的声音裹着硝烟擦过耳际,他抱着她穿过钢架断裂时迸溅的火星,波洛咖啡厅的工牌在颠簸中贴上她的锁骨,"你口袋里的定位器正在干扰信号。"
呼啸的风声突然静止了一瞬。
木里熏混沌的思维被这句话刺穿,她想起今晨更衣室储物柜的密码锁——本该存放配枪的暗格,现在只剩一枚樱花形状的冷凝水痕。
阿龙熨烫制服时哼唱的童谣在记忆里浮现,家政先生的手指曾在她袖口停留太久。
松田阵平踹开变形的舱门时,金属摩擦的火星雨点般坠落。
他反手甩出防爆毯的动作带着熟悉的韵律,那是爆炸物处理班独创的"逆浪"手法,三年前就该随鬼冢教官葬身火海的技术。
"抓紧!"安室透突然将她整个人压进怀里。
木里熏的鼻尖撞上他胸前纽扣,闻到了混杂着石墨与樱花香气的诡异味道。
剧烈晃动中,她看到自己沾血的指尖正在玻璃上划出暗红轨迹——那分明是库拉索昨夜在监控室留下的暗号图形。
柯南的足球擦着缆车残骸飞过,充气声里混着电子元件启动的蜂鸣。
小学生挂在隔壁缆车的安全带上,眼镜反光遮住了眼神:"木里警官!
你今早更衣室的监控录像......"
话未说完,松田阵平突然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他扯开防弹背心的动作扯断了三根垂降绳,露出腰间特制的电磁脉冲装置——与警视厅研发中的原型机分毫不差,本该封存在机动队保险库的绝密装备。
"现在!"安室透的军靴蹬在倾斜的钢板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避震平台。
木里熏在他怀中艰难转头,看到松田阵平正对着燃烧的缆车残骸比出射击手势,食指上的茧子位置与警校射击冠军的档案照片完全吻合。
医疗队的荧光背心在百米下方晃动如星子。
木里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网膜上残留的爆炸强光里,安室透耳后的皮肤正泛起不自然的青灰色——与昨夜潜入者被红外线警报灼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呼吸。"安室透突然扣住她的后颈,拇指按在第三颈椎的位置。
这个擒拿术起手式被他伪装成搀扶动作,掌心温度却透着刺骨寒意,"你袖口的石墨粉尘正在挥发神经毒素。"
木里熏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终于看清安室透虹膜边缘的淡金色纹路——那不是混血儿的特征,而是长期接触某种化学试剂的副作用。
记忆如被打碎的棱镜,库拉索在证物室转身时,水晶耳钉折射出的光谱与此刻的光晕完美重叠。
松田阵平的笑声从上方传来,他倒挂在钢架上调试拆弹机器人的样子,像极了警校纪念馆全息投影里的示范动作。
当机械臂夹住最后一根导线时,木里熏突然想起边里医生诊疗室里的沙盘——那些被她当成妄想的情节正在现实重演。
"别睡!"柯南的喊声裹着金属震颤刺入耳膜。
木里熏感觉有人往她舌底塞了颗薄荷糖,家政先生今早围裙上的草莓图案在眼前晃动,但阿龙的手指不该有拆弹专用的茧型。
安室透的警务通突然响起特定频率的震动,那是公安紧急联络的摩斯密码。
他抱着她跃过最后三米断崖时,后槽牙微微绷紧的弧度与昨夜监控里库拉索咬碎胶囊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医疗担架的荧光条刺痛了眼睛。
木里熏在陷入黑暗前最后一刻,看到松田阵平正用染血的绷带擦拭警徽,那枚本该在七年前爆炸案中熔毁的金属牌上,编号数字正渗出诡异的荧蓝液体。
"瞳孔扩散度异常!"护士的惊呼像是从水下传来。
木里熏感觉有人掰开她的手指,那枚烧焦的芯片残片正在掌纹里烙下Bourbon的字样。
安室透的白衬衫下摆扫过她手腕时,后腰处隐约凸起的枪套轮廓,与库拉索昨夜潜入时的装备分毫不差。
麻醉剂的甜腻气息漫上咽喉时,她终于听清急救车顶闪烁的警笛声——那长短交替的频率,正是三天前边里医生诊疗室里循环播放的白噪音。
而此刻与松田阵平调试对讲机的静电杂音交织,织成一张细密的蛛网。
在意识沉入深海前,木里熏用尽最后力气蜷起手指。
薄荷糖锡纸在掌心刻出带血的纹路,那是今晨家政先生递来糖果时,在她虎口处留下的特殊压痕——与库拉索昨夜开启证物柜的指纹膜完全吻合。
三百米外的观景台上,风见裕也的望远镜镜片闪过冷光。
他盯着救护车后窗若隐若现的荧蓝痕迹,对着耳麦低声说:"目标已接触'复活者',但Bourbon的芯片......"
后半句话被山风撕碎在缆车残骸之间。
燃烧的樱花碎片盘旋着掠过松田阵平肩头,在他警徽表面烫出细小的焦痕。
安室透站在医疗车阴影里转着打火机,金属盖开合时发出的咔嗒声,与昨夜库拉索调试窃听器的节奏完美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