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先玩吧。”张楚妍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慵懒。她只喝了两瓶鸡尾酒和一罐啤酒，但对酒量不好的她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

此刻，她的脸烧得发烫，包厢里嘈杂的音乐声仿佛要把人的心都震碎，脑袋也跟着隐隐作痛。

走廊外，虽然还能隐约听见各个包间的歌声，但比起包厢里的喧闹，这里显然清静了许多。张楚妍随口喊住了路过的服务员，询问卫生间的方向。

“一直往前走，到尽头左转就是了。”服务员礼貌地回答道。

“好，谢谢。”她轻声道谢，脚步有些虚浮地向前走去。

卫生间的灯光亮得刺眼，刚从昏暗的走廊走进来，张楚妍不禁眯起了眼睛。洗手台边，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泛着红晕，一直蔓延至锁骨，双眼迷离如蒙上了一层薄雾。她轻轻用清水拍打脸颊，试图让那片红晕消退一些，可事与愿违，红晕依旧停留在脸上。

“真红温了。”张楚妍无奈地自言自语，她还是遗传了爸爸喝酒容易“红温”的体质。尽管脸上的红晕没有褪去，但在冷水的洗礼下，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其实，张楚妍很少来 KTV，也不喜欢这种地方，因为她五音不全。只是今天是室友黄婉晴的生日，看到学校附近新开的这家 KTV 有打折活动，她就决定把聚会地点定在这里。

张楚妍在卫生间里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脸没那么发烫了，才缓缓走出。

通道不算宽阔，少有人走动，只有两边包厢隐隐传来的歌声。就在这时，旁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诶，美女！可以加个微信吗？一起来喝杯酒吧。”他似乎也很惊喜，一开门就看到了个美女，脸上笑意止不住，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张楚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拒绝：“不了，谢谢。”

刚要继续往前走，黄毛却嬉笑着挡在了她的面前，“别啊，美女加一个嘛，交个朋友而已。”他还拉着她的胳膊，试图阻止她离开。“我包厢就在这儿，进来一起唱个歌吧。”

“张楚妍。”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一道低沉的男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只见走廊尽头走来一个剃着寸头、约一米八身高的男生，朝他们走来。黄毛是个小混混，一眼便看出来者不是个好惹的人。他顿时松开了手，耸了耸肩：“美女你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张楚妍愣住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出现了幻觉。“顾宇？”她喊出了那个几年未曾再叫过的名字。

“三年没见，你学会喝酒了。”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顾宇走近，清晰地看见了她通红的脸。在他记忆中，她还是那个滴酒不沾的女孩，每当他喝酒时，她总是满脸嫌弃地远离他，嫌他一身酒味。如今的她，却是学会了喝酒。

三年里，他脑海中时常浮现的那个扎着高马尾、穿着朴素蓝白校服的女孩，终于是在这一刻与眼前穿着粉白色碎花长裙、披散着青棕色卷发、化了淡妆的女孩合二为一。

顾宇微微自嘲地笑了笑。

“我以为，你会不认得我了。”

“不至于。”张楚妍小声呢喃。

虽然他的容貌已经褪去了中学时代的一丝稚嫩，被岁月雕琢出坚毅的轮廓，昔日的叛逆骄纵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举手投足间的成熟稳重，俨然成了一个成熟的成年男人。

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正如他也一眼认出了她。

重逢的戏码总是让人欣喜又带着些尴尬。张楚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考虑要不要问出那一句十分老套的话：“这些年你过得怎样？”

没等她决定好，顾宇就先一步出声了，说话的语调平静地毫无波澜：“你跟钟明杰还谈着吗？”

突然提到钟明杰，张楚妍先是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他，又下意识地避开了顾宇那双眼睛：“很久以前就分了。”

……

“楚楚怎么这么久还没回啦？”

正在玩游戏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提了这么一句，黄婉晴放下手里的还未发出的扑克牌，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好像是哦，楚楚去卫生间都半小时了吧？”

“我先不玩了，我去看看。”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几人是在下午就来这里，整整玩了一个晚上，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疲惫，“算了算了，我也不玩了。”

众人纷纷跟着摆手，表示不玩了。

“我跟你去看看。”

沈枫喊住起身往外走的黄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