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4

精神病院的礼堂经过一番精心装点，已仿若一座庄严而肃穆的教堂。高处的彩窗洒落下斑斓的光影，如梦似幻地交织在地面，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烛气息，让人恍惚间生出一种超脱现实之感。

陆明轩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挺拔而孤寂地伫立于红毯尽头。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牵引般，紧紧锁定在正缓缓走来的顾承泽身上，不错过他每一步细微的动作。那目光中，有期待、有眷恋，亦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悄然收紧，掌心握住了口袋里那件冰凉刺骨的物件——一柄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的手术刀。这把刀，是昨夜他在沉沉梦乡之中，被路明川的人格趁虚而入、悄然放置其中的。此刻，指尖传来的触感清晰而冷峻，仿若一道无声的低语，将某种隐秘且危险的真相缓缓揭开。

“我愿意。”顾承泽的声音在寂静的礼堂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将一枚刻有“笼中鸟”字样的戒指套进陆明轩的无名指。指尖微凉的触感让陆明轩心头一颤，他能感受到戒指内侧那些细微却尖锐的凸起，一圈微型倒刺正无声地侵入他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刺痛。

“交换戒指。”神父苍老的声音低沉而庄严。陆明轩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枚戒指，可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顾承泽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抽出手术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对方心脏狠狠刺去。

鲜血如花朵般绽放在洁白的婚纱上，顾承泽不可置信地望着陆明轩，然后无力地倒在了猩红浸染的地毯上。“哈哈哈……我们自由了！”路明川的狂笑声骤然在陆明轩耳边炸响，回荡在整个空间。

当他摇晃着身躯，勉强迈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原本熟悉的世界如同脆弱的沙堡般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精神病院那令人窒息的地下室——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顾承泽仍在那里，静静地坐在摇椅上，手中轻握一本书卷，面容平静得近乎冷漠。他的神情太过悠然，仿佛方才教堂中的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觉罢了。

“明轩，你又做噩梦了？”顾承泽轻放下手中的书本，目光温和地落在明轩脸上，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不必太过忧虑，我们很快就要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陆明轩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之上。

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仍然静静地停留在原处，血迹斑驳，带着尚未干涸的湿润。这一刻，他仿若坠入了无尽冰渊，彻骨的寒意自心底悄然蔓延开来。

路明川，那个曾经被他视为唯一真实存在的身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顾承泽精心编织出的又一张无形之网的一部分罢了。

而他自己，则早已深陷其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找不到出口。四周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现实与虚幻相互交织，化作一片混沌的海洋，将他彻底吞没，使他再也无法辨别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