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苔藓爬满琴凳裂痕,吞没了经年累月的血渍。
林枫晚用校徽别针挑开秦霜叶肩背的化脓伤口,碘酒棉球悬在半空迟迟未落。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最安静的清晨,远处操场飘来早训生的号子声,像隔世的雾笛。
"当年音乐夏令营..."秦霜叶突然抓住他颤抖的手腕,将碘酒按进自己伤口,"那个躲在更衣柜偷吃抗过敏药的小孩..."他的呼吸喷在林结痂的耳后,"现在学会帮人包扎了?"
棉球落地滚出淡黄色轨迹。林看见对方腰侧疤痕在晨光中舒展——那根本不是五线谱,而是用圆珠笔反复描摹的《两只老虎》简谱。七岁哮喘发作的深夜,福利院窗台上放着匿名者送的雾化器,里面贴着张手绘琴键卡片。
"你改了我的歌词。"秦霜叶突然翻开林的书包,抽出被血渍晕染的笔记本。最后一页贴着泛黄的便利贴,是林父的字迹:
「给小叶的作曲建议:把第七小节的锐痛换成圆滑音」
泪珠砸在钢笔墨迹上时,林感觉后颈被贴上冰凉的东西——是那片失踪多年的枫叶标本,背面用修正液写着:「给晚晚,明年一起爬音阶山 小叶」
记忆如溃堤的蚂蚁涌出。十六年前的夏天,两个过敏体质的孩子在医务室相识。秦霜叶偷来护士的粉笔,在林石膏腿上画会跳舞的音符;林撕碎自己的哮喘喷雾说明书,教他折纸钢琴。
"你父亲葬礼那天..."秦霜叶的绷带缠上林渗血的手腕,"我往棺材缝隙塞了颗草莓糖。"他扯开衬衫,心口处纹着融化的糖纸图案,"现在它长进心室了。"
体育馆突然传来骚动。陆砚青的蓝玫瑰耳钉滚进排水沟,周停云的白大褂正被学生家长撕扯。林抓住秦霜叶要藏起的手,在对方惊愕的眼神里,第一次主动咬破彼此食指。
血珠交融在霉变的琴谱上,晕染出当年未写完的儿歌:
```
(原版)
音阶山上有座小医院
咳出的星星堆成滑梯
你分我一半的呼吸机
在药水瓶里养小金鱼
(新增副歌)
当痂成为我们的羽绒被
在发炎的夜空下
我们用伤疤拼贴星座
每道裂缝都住着萤火虫的祖辈
```
焚化炉的黑烟遮蔽夕阳时,他们发现彼此在对方伤口贴了创可贴——秦霜叶用的是印有钢琴键图案的,林选的是带卡通蟋蟀的。体育馆方向飘来焦糊味,两人却第一次在疼痛中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