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那不是寻常的引擎啸叫,也不是爆炸的轰鸣。
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剥离时发出的、源自维度底层的痛苦呻吟!
鹰隼队长染血的指骨砸下猩红按钮的刹那——嗡鸣并非来自引擎方向,而是从救护车那被严重损毁、泄露着灼热蒸汽和液压流体的车尾底盘下方——更深处的地面本身轰然爆发!
嗡鸣声中,一股肉眼可见的时空扭曲波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重磅巨石激起的环形巨浪,贴着被巨力蹂躏得坑洼崎岖的地面,瞬间扩散开上百米!
波纹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如同被无形巨手用力揉捏的油画布!光线疯狂扭折、断裂!原本砸向救护车的数条末端骨瘤巨大的腐化藤蔓巨枪,在这扭曲力场爆发的核心区域猛然僵滞!藤蔓表面的污秽粘液和尖锐骨刺被凭空抹去了一层物质,露出内部更为本质的、纠缠着惨淡灰绿光焰的根须网络!
嗡鸣的中心点,救护车沉重的车体猛地向下一沉!并非砸入地面,而是它下方所依附的那一小片空间——连同车体本身——被一股无形的法则力量强行从现实世界剥离!如同热刀切开一块冻结的黄油!
剥离层边缘是急速塌陷、燃烧的时空边界,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蓝灰色光焰!这并非防御,更非转移,而是彻头彻尾、自我切割般的……空间湮灭陷阱!
空间撕裂的暴风瞬间穿透了千疮百孔的救护车装甲!
车厢内一切未被束缚的物体都在超重与失重的疯狂切换中悬浮、解体!
鹰隼队长呕出一口血沫,身体死死嵌入扭曲变形的驾驶座,目光却越过碎裂的前窗,死死锁定车头前方——那片被强行剥离的空间外围边缘!那里是唯一没有被彻底湮灭力场覆盖的安全界限,如同悬崖边缘!
“所有人——弃!!!”
这一次的吼声,是他燃烧最后心力压缩成的、绝对纯粹的指令!
车尾下方——剥离湮灭的核心点——轰然塌陷!!!
一个漆黑、纯粹、贪婪吞噬所有光线和声波的奇点骤然诞生!空间如同破碎的蛋壳般向内卷曲、坍缩!被卷入范围边缘的数条腐化藤蔓巨枪,其末端触及这塌陷奇点的部分,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湿木头,瞬间炭化、扭曲、分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灰烬!恐怖的引力瞬间拉扯着整辆救护车残骸向那个湮灭核心加速坠落!任何附着其上的存在——无论是钢铁还是血肉——都将随之化为虚无尘沙!
死亡漩涡席卷而至!再无退路!
就在这湮灭力量触碰到救护车底盘的瞬间!
噗!嗤啦——!
一道尖锐撕裂空间的异响,骤然在湮灭漩涡的边缘、救护车车头残躯即将完全坠入深渊的前方裂缝处——炸开!伴随这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道极其突兀、边缘缭绕着粘稠污秽灰气的、不规则的深绿空间皱褶!
一只更为巨大、更为惨白、仿佛是由纯粹的古生物脊柱化石强行聚合扭曲而成的骸骨巨爪,从那深绿褶皱中闪电般探出!这只巨爪的目标并非救护车,而是那只被剥离湮灭点边缘塌陷撕碎的污秽腐化藤枪残骸!爪上每一根构成指骨的巨大白色石柱表面,都布满了焦黑扭曲的裂痕,裂痕深处流淌着滚烫的、如同星核深处岩浆般的惨金色光流!那是枯骸圣棺自身受到“巢臼”泄露污染后震怒反噬的直接具现!
骸骨巨爪后发先至!巨爪合拢,目标直指那正在被湮灭力场绞碎的藤枪中段!
它要以绝对力量回收这些被污染侵蚀的根源部件,哪怕撕碎这片被污染的空间!更要抓住任何一点可能泄漏出祂秘密信息的……载体碎片!
轰——!
骸骨巨爪合拢瞬间产生的恐怖挤压,叠加在已经极端不稳定的剥离湮灭点上!如同在即将爆炸的超级火山口引爆另一颗核弹!
湮灭点中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白炽光芒!光芒并非耀眼,而是一种能烧瞎灵魂、烧尽物质存在根基的极致空白!与此同时,以湮灭点为中心,半径百米内一切有形的、无形的存在——废弃的金属构架、翻滚的气浪烟尘、甚至刚刚诞生的空间皱褶边界——全部如同劣质的画纸被投入强酸池,瞬间溶解、蒸发、化为一片绝对虚无的混沌!一个短暂存在、剧烈膨胀的球形真空区吞噬一切!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摧毁现实法则的湮灭辐射瞬间横扫!
砰!砰!砰!
在鹰隼队长最后那声嘶吼落下的瞬间,“壁虎”如同一条真正无骨的壁虎般,用尽所有爆发力撞开濒临崩溃的侧壁装甲一道裂缝!“裂痕!”副驾驶座上的队员则在撞击前最后一刻扑向被金属担架固定、全身插满临时管线、身体痉挛抽搐却被深蓝钻锥钉在藤枪残骸上的顾燃!两人不顾一切地拖拽着这沉重的人形囚笼,在被吞噬前冲破了车体束缚!
而另一侧——
车厢地板上,鹿露和丁程鑫失去了空间束缚,如同两块破布被那股爆发的湮灭风暴向外猛地抛出!
鹿露被重重摔出,砸进一片被无形冲击波瞬间压碎成齑粉的混凝土碎屑之中!骨头仿佛要散架,冰冷的粉尘呛进气管,引发剧烈的咳嗽和血腥味。但她根本顾不上这些!身体里那管“燃血药剂”被极限拉扯和双重湮灭冲击逼得再次沸腾!皮下残留的金色电纹如同回光返照的蛇群疯狂扭动!每一次脉搏都像是在撞击濒临破碎的瓷罐!
她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昏迷,甚至异常清醒——被剧痛和“燃血”强撑起来的清醒。在这瞬间,她下意识地用尽所有残存的力量和平衡感,蜷缩着,翻滚着,在被吹飞的半空中竟然死死拽住了同时被抛飞的丁程鑫冰冷手臂!
轰隆!!!!
湮灭风暴的球形真空区在他们身后咫尺之地轰然爆开!强劲的气流如同无形的巨手,再次狠狠推在她背后!
两人如同被卷入海啸边缘的碎片,翻滚着被抛向废弃厂区更深处一片布满巨大、生锈管道的区域!
咚!!
鹿露的后背重重撞在一根直径近一米的冰凉金属管道侧壁上!剧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但她死命抱住丁程鑫的手没有丝毫松动,将他同样带得撞击在管道后侧,堪堪避开湮灭风暴核心的吞噬!
无数细碎的石块和尘埃如同暴雨般砸落。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毁灭风暴的废墟!仿佛整个宇宙都因这次碰撞而短暂窒息。
鹿露趴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大口喘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碎沙的摩擦感和喉咙深处翻涌的血腥。滚烫的金色纹路正在她皮肤下迅速黯淡、隐没,一种巨大的、源自生命根源的空洞和寒冷,像沉重的铅液注入她的四肢百骸。“燃血”药剂正在熄灭,即将点燃的只有她自己摇摇欲坠的生命烛火。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望向被自己死死拽回来的方向——丁程鑫。他脸朝下埋在冰冷的金属管壁和湿冷的尘埃里,后背对着她。
那片狰狞、凹陷、布满恐怖未知纹理的、原本烙印着他与枯骸圣棺神秘联系的核心区域——
空了!
或者说……
重塑了!
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空洞感扑面而来。那片区域仿佛变成了一个通往更深邃黑暗的洞口。皮肉依旧存在,但质感……不再属于人类,甚至不属于已知的任何生物材质!它光滑、冰冷、坚硬,呈现出一种绝对无光吸色的、纯粹深灰近黑的混沌色泽!如同最古老、被绝对高温和高压压实的星核岩芯!烙印的纹理不再是刻上去的,而是从内部生长蔓延出来的——如同凝固的血肉内部自行凝结的骨骼网络!而在这片新生的、光滑死寂的“岩壳”正中央,一道极其细微、边缘尖锐无比、如同虚空切割线般的直线裂痕清晰可见。裂痕边缘微微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或者说“虚无”,正被强行压缩在下面,努力挣脱出来!一丝丝纯粹的、足以冻结灵魂的灰白色寒气,正从这道细微的缝隙边缘无声无息地渗透出来,所过之处,金属管道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不反光的霜雪壳!
鹿露的瞳孔在剧痛和虚弱中不受控制地放大。不是因为恐惧那裂痕和寒气,而是因为她在那层绝对死寂、光滑如混沌岩髓的“外壳”表面,正对着自己的位置——竟清晰地倒映出了她此刻的模样!
倒影中的她,头发披散、沾满血污和尘土,脸上混杂着泪水、汗水和擦伤的血痕。但最触目惊心的不是这些狼狈的伤痕,而是她的眼睛!
倒影里的自己,左眼依旧是布满血丝、带着极度痛苦和恐惧的人类眼眸——那是属于“鹿露”的意识堡垒。
但她的右眼!
却不知何时已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混沌暗金所彻底占据!那金色浓稠如液态金属,却又似乎不是固体和液态的界限,而是在不断地流动、旋转,内部仿佛蕴藏着无数破碎的星点符文!更为诡异的是,这枚混沌暗金的眼球深处,正清晰地浮现出一小片正缓缓旋转、不断扩散、仿佛在吞噬金光的——枯骨色螺旋纹路!那纹路的形状、质地,与穿透湮灭风暴、强行回收藤枪残骸的那只枯骸圣棺巨爪上流淌的惨金色岩浆裂隙……同出一源!
冰冷金属管道那如镜面般光滑死寂的“岩壳”表面,映着鹿露的双眼。
一只是凡人的惊惧。
一只是被烙印了枯骸圣棺力量轨迹的……神性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