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顾惜苒的笔还悬在理综卷子上。最后一道化学推断题的条件像团乱麻，她盯着草稿纸上画满的箭头和问号，直到课代表收卷的手碰到她的肩膀才惊觉已经十点。走廊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翻书声和水杯碰撞声，她揉着太阳穴把错题本塞进帆布袋，抬头就看见马嘉祺站在教室后门，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正低头看手腕上的电子表。
马嘉祺收拾好了？
他抬头时眼镜片上还蒙着层雾气，
马嘉祺去操场走走？
顾惜苒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等自己。这半个月她总在晚自习后留在教室刷题，马嘉祺都在旁边等她，有时是送本整理好的笔记，有时只是站在旁边等她收拾书包。此刻他的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般平常，却让顾惜苒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教学楼的声控灯在他们下楼时忽明忽暗，楼梯拐角的高考倒计时牌在夜色里泛着红光：30天。顾惜苒盯着那个数字，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上次模考她的数学成绩退到了年级两百名，班主任找她谈话时说"最后冲刺阶段心态最关键"，可她总觉得那些公式定理像漏网的鱼，越是拼命捕捞越从指缝里溜走。
操场的塑胶跑道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远处的单杠区传来高三男生压低的笑闹声。马嘉祺把外套往脖子上紧了紧，忽然问：
马嘉祺记得高一开学那天吗？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地理课本上画满了小太阳。
顾惜苒没想到他会提起三年前。那时她刚考进市重点，第一节地理课就被复杂的等高线图难住，急得在课本边缘画太阳打气。
顾惜苒你坐在最后一排，
她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顾惜苒每次老师提问你都压着帽子假装看黑板，其实草稿本上全是物理公式。
马嘉祺低低地笑了，声音在夜晚里格外清晰：
马嘉祺第一次看见你举着课本追着地理老师问问题，跑太快把马尾辫甩到肩前，我就想，这个女生怎么这么倔。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马嘉祺后来每次模考后你都会在操场散步，散完心就蹲在双杠旁边写错题。
马嘉祺后来每次模考后你都会在操场跑圈，去年冬天零下三度还穿着薄卫衣，跑完就蹲在双杠旁边写错题。
顾惜苒的耳朵发烫。她以为自己那些狼狈的时刻都被夜色掩盖了，却不想全被他收进了目光里。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她忽然轻声说：
顾惜苒其实我特别怕让爸妈失望，
话到尾音突然发颤，她慌忙低头扯校服拉链，却被马嘉祺递来的矿泉水瓶挡住了视线。
马嘉祺我爸妈工作很忙，我跟着奶奶在老城区住，
马嘉祺拧开瓶盖的声音很轻，
马嘉祺奶奶总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读完初中，所以每天晚上都坐在我书桌旁边织毛衣，说'看着小马做题比看春晚还热闹'。
他忽然把瓶子往她手里塞，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指节，
马嘉祺其实我们都背着别人的期待，但首先得让自己过得去，对吧？
操场的广播突然开始放轻音乐，大概是值周老师在调试设备。顾惜苒喝了口水，矿泉水瓶在掌心捏出细微的褶皱。远处传来保安锁器材室的声响，马嘉祺忽然指着跑道内侧的单杠：
马嘉祺要不要试试？你高一的时候能做五个引体向上，现在肯定退步了。
顾惜苒才没有！
顾惜苒不服气地把书包甩到地上，马尾辫在跳跃时扬起弧度。握住铁杠的瞬间，掌心的茧子蹭得生疼，她咬着牙往上拉，校服袖口滑到肘弯，露出小臂上淡淡的肌肉线条。第三个的时候呼吸开始乱了，下巴刚过杠面就听见马嘉祺在下面笑：
马嘉祺腰别晃，核心收紧。
顾惜苒你来试试？
她跳下来时看见马嘉祺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张数学卷子的照片——他居然在她做引体向上时偷拍解题过程。
马嘉祺这道导数题可以用参数分离，
他指着屏幕上的步骤，
马嘉祺你上次模考错的那道，和这个题型一样。
顾惜苒忽然发现他手机壳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顾惜苒 数学错题 2024.11.5"。那是去年深秋，她在图书馆对着解析哭鼻子，马嘉祺默默坐在对面把错题抄下来的日子。
夜风带来远处食堂的烟火气，她忽然问：
顾惜苒你每天这么帮我，不怕自己成绩下滑吗？
马嘉祺把手机塞回口袋，指尖划过她刚才捏皱的矿泉水瓶标签，
马嘉祺和你一起整理笔记时，反而能跳出固定思维。比如上次你用化学平衡的思路解物理题，让我突然想到...
他忽然顿住，耳尖微微发红，又迅速转移话题，
马嘉祺其实互相监督效率更高，对吧？
顾惜苒你说高考像什么？
她忽然问，
顾惜苒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是像在黑屋子里洗衣服？
马嘉祺都不是，
马嘉祺低头看着地面上两人重叠的影子，
马嘉祺高考更像我们一起做过的那张联考试卷——题目很难，但只要慢慢拆解，总能找到突破口。
他忽然转身，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格外清晰：
马嘉祺而且你不是一个人在写，我在旁边验算纸上画的每道辅助线，都是为了让你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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