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牵着唐栀意,两人沿着学院外清幽的小径,慢慢地走着。唐三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唐栀意依旧虚弱的身体。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气氛宁静而温馨。
然而,走着走着,唐栀意原本略显慵懒的神色微微一凝,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唐三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警惕:“三哥,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她的灵觉因武魂特殊,虽身体虚弱,但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却依旧敏锐。
唐三其实也早已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隐匿在附近,只是对方隐匿功夫极好,且似乎并无立刻发作的强烈恶意,他才暂时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此刻听到唐栀意也察觉到了,他立刻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将唐栀意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护住她,目光锐利如电,扫向侧后方一片浓密的树荫,冷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树影一阵晃动,一个身着不起眼黑色劲装、头戴兜帽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他全身都笼罩在阴影里,气息内敛,带着一股历经风霜的磨砺感,显然这五年在外历练,绝非虚度。
唐三目光一凝,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但他更警惕的是对方的意图。他将唐栀意护得更紧,沉声问道:“你是武魂殿的人?”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可能的威胁来源。
那黑衣人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上下打量着唐三,尤其是目光落在唐三腰间那条熟悉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上时,兜帽下的视线似乎更加锐利了几分。他开口,声音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你又是谁?一边跟宁荣荣纠缠不清,一边又带着……唐栀意?你为什么会有这条二十四桥明月夜?”
他的问题带着明显的质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醋意?尤其是提到宁荣荣时,语气似乎格外在意。
被唐三牢牢护在身后的唐栀意,原本紧张地抓着唐三的衣角,却在听到黑衣人这一连串带着某种特定情绪的问题,尤其是那虽然沙哑却依旧能听出些许熟悉感的声线时,她微微歪头,从唐三身后探出一点点,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和猜测,不太确定地轻声开口:“你…你是……奥斯卡?”
那黑衣人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这个名字击中了要害。他倏地抬起头,兜帽下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一语道破他身份的苍白少女。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兜帽的阴影略微滑落,露出了小半张脸。虽然饱经风霜,轮廓变得更加硬朗,甚至还多了一道狰狞的、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角的伤疤,但那张脸的底子,唐三绝不会认错!
“奥斯卡!?”唐三也是浑身一震,眼中的警惕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喜悦所取代,失声叫道,“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奥斯卡看着眼前这个拥有着一头陌生蓝色长发、气质沉稳深邃、容貌俊朗非凡的少年,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困惑。他无法将此人与记忆中那个普通黑发的同伴联系起来。“你……?”
看着奥斯卡那完全对不上号的表情,唐栀意忍不住轻笑一声,声音虽轻却带着笃定,为他解惑:“他是唐三呀。”
“小三?!”奥斯卡如遭雷击,眼睛瞬间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唐三的脸,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终于从那深邃的眼眸和依稀的轮廓中找到了熟悉的影子,“你真的是小三!?你的头发……你的样子……变化也太大了!”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是我!回来了就好!”唐三也激动不已,张开手臂。
奥斯卡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低吼一声,几乎是狂奔过去,一把狠狠抱住唐三,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声音都带上了哽咽:“太好了!你小子!没想到刚回来就碰上你了!难怪……难怪栀意会跟着你……”他松开唐三,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扫过,露出了恍然大悟和由衷祝福的笑容。
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散了之前的猜疑和紧张。三人找了个安静的树荫下坐下,简单叙了叙这五年各自的经历,自是感慨万千。
聊了一会儿,唐栀意看着奥斯卡那虽然笑着,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落寞的眼神,轻声问道:“奥二哥,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荣荣姐?她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会有多开心。”
唐三也投去询问的目光。宁荣荣对奥斯卡的情意,他们这些伙伴都看在眼里。
提到宁荣荣,奥斯卡脸上的笑容瞬间黯淡下去。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颤抖地触摸着自己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长疤,声音变得低沉而苦涩,充满了自卑:“我……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去见她?她现在可是七宝琉璃宗的继承人,而我……”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这道疤不仅留在了脸上,更刻进了他的心里。
唐三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蹙起,心中生出一些火气,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奥斯卡!你以为荣荣喜欢的,仅仅只是你过去那张脸吗?你也太小看她了!她若是那般肤浅之人,当初又怎会对你倾心?”
奥斯卡被说得一怔,张了张嘴,却无法反驳。
唐三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怒气,他紧紧握住身旁唐栀意的手,仿佛要从她那里汲取力量,也仿佛是要向奥斯卡证明什么。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奥斯卡,缓缓开口,将不久前在星斗大森林深处,唐栀意为救他而险些真正献祭,最终武魂本源受损,如今虚弱至此的遭遇,简明却清晰地告诉了奥斯卡。
“……若不是栀意,我早已尸骨无存。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我。”唐三的声音带着沉重的心疼与后怕,但他看向唐栀意的眼神却充满了无法撼动的坚定与温柔,“容貌、实力,甚至是健康,这些或许都很重要。但真正重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的心意,是无论经历什么,都绝不放开彼此的手的决心。”
他再次看向目瞪口呆的奥斯卡,一字一句地问道:“现在,你还觉得,荣荣会在意你脸上这道疤吗?”
奥斯卡已经完全震惊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脸色苍白却始终带着温柔浅笑的唐栀意,声音发颤:“栀意你……你竟然……”他无法想象那看似柔弱的少女,竟做出了如此惨烈而伟大的抉择。
唐栀意只是笑着摇摇头,笑容干净而澄澈,仿佛那些痛苦与磨难都未曾发生:“我没事,奥二哥。你看,都已经过去了,至少现在,我还可以站在三哥身边,这就够了。”她顿了顿,目光真诚地看向奥斯卡,柔声劝道:“所以,不要被一道伤疤困住,不要给自己和荣荣姐留下遗憾。她等了你很久了。”
奥斯卡听着唐三的话,看着唐栀意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却又充满鼓励的眼睛,再摸摸自己脸上这道代表着五年艰辛与挣扎的疤痕,心中的坚冰和自卑仿佛在阳光下开始一点点消融。
他沉默了良久,眼神剧烈地挣扎、思考着。最终,他猛地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一丝忐忑,却更多了一份豁出去的勇气和坚定。
“我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你们说得对。是我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