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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荆棘冠冕

玉簪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斑，田曦薇的指尖沾着张凌赫后颈的血。片场乱作一团，导演的咆哮、安保追人的脚步声与医疗箱翻倒的声响混作混沌的漩涡。

"你受伤了。"她声音发颤，看着他白衬衫上洇开的血痕。

张凌赫却攥住她想要触碰伤口的手腕："先离开这里。"他脱下戏服外袍罩在她身上，布料还带着体温，遮住了她被威亚衣勒出淤痕的肩膀。

保姆车门关上的刹那，田曦薇看见那个偷拍的群演被安保按在尘土里。手机屏幕碎裂的反光刺得她眯起眼，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深夜——她撞见武指助理往威亚锁扣里倒砂砾，对方阴鸷的眼神与此刻如出一辙。

"是故意的。"她突然说。

正在给她喷消毒喷雾的张凌赫手指一滞，碘伏棉签按在伤口忘了移开。田曦薇疼得缩了缩脖子，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你知道什么？"

她垂眸盯着他袖口的云纹刺绣，把那天看到的情形和盘托出。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药水味，张凌赫的呼吸渐渐沉重，腕表秒针的走动声格外清晰。

"为什么不早说？"他扔掉染血的棉球，金属托盘发出哐当巨响。

田曦薇揪住戏服袖口，金线牡丹的纹路硌着掌心："当时以为是意外...而且..."而且她怕被说矫情，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贴上"事多"的标签。

忽然有温热触感覆上手背。张凌赫单膝跪在车内地毯上，仰头看她的眼神像暴雨前的海面："听着，你比任何拍摄都重要。"

车载广播突然播报娱乐新闻，女主播甜腻的嗓音正在分析"顶流与新人演员的暧昧关系"。张凌赫猛地起身关掉音响，却听见田曦薇轻声问："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的背影凝固在逆光里，腕表折射的光斑扫过她湿润的眼睫。车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落在染血的戏服上像撒了一把盐。

"三年前拍《长夜渡》的时候，"他的声音裹着雪粒，"威亚绳突然断裂，整个剧组都在讨论保险理赔，只有场记姐姐递给我一杯热姜茶。"

田曦薇想起那个被雪藏的名字——当年因揭露剧组黑幕遭封杀的女演员。她突然明白张凌赫眼里的痛楚从何而来，那杯跨越时空的姜茶此刻正滚烫地灼烧她的心脏。

"所以你现在..."她喉咙发紧。

"所以我现在绝不能看着历史重演。"他转身时，雪光在侧脸勾出银色轮廓，"等会记者会，你什么都不要说。"

田曦薇看着他推开车门的背影，突然抓住他的衣角。羊绒布料在指间皱成一团乱云，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如果我偏要和你站在一起呢？"

***

发布会后台的LED屏亮得刺眼，田曦薇看着化妆师给张凌赫遮颈侧的伤口。粉刷扫过喉结时他微微吞咽，那道血痕像朱砂画的断线风筝。

"张老师，"她握紧袖中的暖宝宝，"能不能..."

休息室门突然被推开，陈姐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进来，ipad几乎戳到张凌赫鼻尖："直播弹幕都在骂你恋爱脑！田小姐的经纪人没教过你避嫌吗？"

田曦薇的指甲陷进掌心。她哪有什么专业经纪人，那个挂着虚职的表舅此刻正在外面收记者红包。

"是我坚持要开记者会。"张凌赫突然说。

陈姐的香奈儿外套擦过田曦薇的肩膀，香水味呛得她想咳嗽："凌赫你疯了？监控视频明明能证明是意外..."

"不是意外。"田曦薇突然站起来，乌木椅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她打开手机相册，半个月前偷拍的视频里，武指助理正往锁扣里倒砂砾。

陈姐的美甲在ipad上打滑："你怎么不早..."

"现在请安保控制住这个人，"张凌赫截住话头，将截图发给制片主任，"然后报警。"

田曦薇看着他镇定自若的侧脸，忽然想起威亚坠落时他护住自己后脑的手掌。那些藏在温柔下的锋芒，此刻正化作劈开黑暗的利刃。

"还有，"他转向呆若木鸡的陈姐，"麻烦准备两份声明稿。"

大屏开始倒计时，田曦薇跟着他走向侧幕。追光灯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听见张凌赫轻声说："等会跟着我念。"

灼热的光束吞没视野的瞬间，他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指。田曦薇错愕抬头，看见他唇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别怕，"他的拇指在她虎口轻轻一按，"我在。"

台下快门声如潮水涌来，田曦薇望着他脖颈上遮不住的创可贴，突然挣开他的手。在张凌赫骤缩的瞳孔里，她上前半步，对着无数镜头举起贴着纱布的右手。

"关于今天的意外，"她声音清亮如碎玉，"我要实名举报剧组安全生产问题。"张凌赫的声明稿飘落在地，他看见女孩颤抖的睫毛上凝着光，像蝴蝶挣脱琥珀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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