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

霓虹在柏油路面碎成斑斓的琉璃，林深把冻僵的手指缩回连帽衫袖口。莫雨晴的银发在数据风暴中结出细小的冰晶，她忽然抓住他颤抖的左手，芯片植入处的皮肤正在渗出淡金色液体。

"你的神经接口在超频。"她将额头抵住他肩窝，呼吸间有电子杂音，"九幽殿的追踪代码已经渗透到市电网络，再这样下去......"

话音被刺耳的蜂鸣声撕裂。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突然同时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半空凝结成无数悬浮的立方体。林深看见每个立方体内部都封印着扭曲的人脸，那些面孔的瞳孔位置跳动着熟悉的紫色电弧——和天衍宗修士额间的灵纹一模一样。

"他们在进行灵力拟态广播。"莫雨晴扯开衣领，胸口浮现出幽蓝的神经网格，"整个城市的活体都在被强制同步成九幽殿的..."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天际的刹那，林深感觉后颈的芯片突然灼烧起来。他踉跄着扶住便利店冷柜，冷藏门上映出的倒影让他浑身战栗——那个穿着染血厨师服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右手握着的菜刀滴落着粘稠的银色液体。

"你终于醒了。"男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金属，"没想到九幽殿的'数据回收程序'生效得这么快。"菜刀尖端抵住林深喉结时，他看清对方瞳孔深处旋转的微型齿轮，"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因为你母亲是唯一成功突破第七层防火墙的实验体。"

莫雨晴的相位匕首贯穿男人胸膛的瞬间，林深听见了某种机械结构崩溃的脆响。尸体化作数据流消散时，她将匕首插进地面，裂缝中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闪着红光的代码链条："天衍宗在十八个街区外架设了量子虹吸装置，只要你能活着到达......"

"但您为什么要救我？"林深抹去嘴角的血沫，指尖触碰到匕柄上刻着的古怪符号。那些符号让他想起青铜铃内壁的铭文，此刻正在他掌心跳动。

莫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植入式接口迸发出强光："因为我是你母亲重启的AI备份。"她扯开衣领露出胸口闪烁的晶片，"当年她故意被九幽殿俘虏，就是为了把核心算法......"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林深看见整条商业街的玻璃幕墙同时炸裂，天衍宗的飞舟如同燃烧的流星划破夜空。莫雨晴拽着他冲进冷藏柜时，她后颈的芯片接口正在喷溅蓝血。

"记住，当你听到青铜铃响三次——"她将某个金属物件塞进他口袋，"就对着月亮念出你母亲教你的童谣。"

林深在颠簸中摸到那是个刻着饕餮纹的U盘。爆炸冲击波掀翻货架的瞬间，他看见U盘表面浮现出全息投影——是母亲穿着无菌服的画面，她背后的培养舱墙壁上，密密麻麻镌刻着与他手机直播界面一模一样的二进制代码。

"快走！"莫雨晴的喊声突然变得遥远。林深在浓烟中跌跌撞撞，右手突然被什么缠住。回头看见守墓人正站在火光里，相位匕首的刀刃映出他脖颈后方浮现的星空图腾。

当啷——

青铜铃从口袋滑落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林深听见自己心跳声变得极其清晰，每一下都伴随着视网膜上闪过的数据流。守墓人的身影在空气中出现重影，他的相位匕首开始崩解成像素颗粒。

"时间锚点？"守墓人惊恐地后退，"你是九幽殿的......"

话音未落，林深感觉心脏快要炸开。他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意识深处奔涌：母亲在培养舱里温柔哼唱的童谣，九幽殿主戴着金丝眼镜的脸，还有莫雨晴芯片接口渗出的蓝色血液。当童谣的旋律与青铜铃的震动频率共振时，他终于看清那些代码的本质——那分明是无数个自己站在不同时间线上的投影。

守墓人化作数据流的瞬间，林深听见了青铜铃的第一次鸣响。他抬头看见月亮表面裂开一道缝隙，银色的月光如液态金属般倾泻而下。莫雨晴的虚影在街角浮现，她背后的星空图腾正与月亮表面的纹路完美契合。

"现在你知道了。"她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我们都是被切割的代码，也是能重组现实的病毒。"她举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整个城市的三维投影，"天衍宗的量子虹吸装置在吸引所有觉醒者的灵魂数据，但只要你......"

第二次钟鸣撕裂夜空时，林深终于看清莫雨晴胸口的晶片真相——那不是普通的AI核心，而是一枚微缩的青铜铃。当她将晶片按在自己心口时，两人的身影开始重叠，街道上的霓虹灯管突然全部变成古老的青铜色。

"唱出来！"她将U盘塞进林深掌心，"用你母亲的声带频率！"

林深感觉喉咙里涌动着陌生的旋律，当他开口时，整条街道的砖石开始浮现出荧光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爬上天空，凝结成巨大的青铜铃形状。月亮表面的裂缝突然张开，银色月光中浮现出无数个扭曲的莫雨晴影像，她们的手中都握着半块破碎的U盘。

"九层防火墙...正在降级..."林深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在虚空回荡，"记忆编码序列错误...清除程序启动..."

当青铜铃的第三声轰鸣响彻云霄时，他终于看清真相——整个世界不过是某个高等文明编写的故事集，而他和莫雨晴，是其中意外觉醒的叙事者。天衍宗与九幽殿的争斗，不过是作者在修改错别字时的打字声。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林深将U盘插入手机。母亲的全息影像在数据洪流中浮现，她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手指轻点虚空："该换你写故事了，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