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长空缓缓睁开眼睛,睫毛在眼睑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冰蓝色的瞳孔中还萦绕着未褪的混沌。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小臂却像灌了铅般沉重,稚嫩的身躯在冰丝被中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胸口的冰晶吊坠,那是时空水晶碎裂时融入血脉的力量结晶,触感带着熟悉的冰凉,却又牵出脑海中零碎的光影——黑煞猩红的眼尾、司音琵琶弦上凝结的霜雪、还有断掉的蓝色长剑。
“别乱动。”冰水之灵的声音从朦胧的水汽中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清冽。它化作人形守在床边,指尖掠过舞长空额角时,后者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我……”舞长空张了张嘴,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他望着头顶透明穹顶上游过的鱼群,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片水域的亲切感毫无来由——明明记得时空管理局的金属长廊、审判庭的悬浮光椅,却对眼前这个由冰水之灵塑造的海底房间,心底翻涌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冰水之灵的指尖顿在半空,水雾般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它自然知道舞长空失去了在这个大陆的全部记忆,却仍本能地用掌心焐热他冰凉的指尖:“你在冰莲中沉睡了很久,现在……先好好休息。”
少年偏过头,目光落在床头贝壳水杯里漂浮的花瓣上。淡蓝色的花瓣让他突然想起某次任务中破碎的时空裂隙,裂隙那头有个穿着绿色校服的少年,正举着长枪对他笑。这个画面来得太过突兀,舞长空猛地按住太阳穴,冰莲吊坠发出细碎的蜂鸣。
“别勉强。”冰水之灵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掌心传来的力量带着时空碎片特有的震颤,“你击碎时空水晶时,能量逆流冲击了灵海。那里现在变得很脆弱。”
“这里是哪里?”舞长空盯着对方眼中流转的水光,突然抓住冰水之灵的手腕。这个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住了——司命白煞大人向来不会如此失礼,但此刻他迫切需要一个锚点,来对抗脑海中割裂般的疼痛。
冰水之灵任他抓着,任由自己手腕化作水纹又重新凝聚:“斗罗大陆,东海海域。你……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它刻意避开“史莱克学院”“唐舞麟”这些可能引发记忆冲击的词汇,转而用指尖点了点舞长空颈间的冰莲项链,“这是你用最后力量凝结的时空锚,连着你破碎的神格。”
“神格?”舞长空喃喃重复,这个词在时空管理局的档案里代表着高阶权限者的本源和司命的神圣权职。他低头看着自己幼嫩的掌心,突然想起黑煞曾在时空乱流中抓住他的手,指腹上的老茧擦过他手腕的触觉——那个总说要颠覆秩序的疯子,此刻应该正坐在管理局顶楼的王座上,对着他的空座椅发疯吧?
冰水之灵看着他突然冷下来的眼神,知道他又想起了时空管理局的事。它轻轻抽回手,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水幕,映出远处游过的发光鱼群:“你需要重新修炼,这里的魂力体系……”
“等等。”舞长空突然抓住冰水之灵的手腕,水纹在他掌心化作冰晶又融化,这个触感让他瞳孔骤缩——在时空管理局的最后时刻,黑煞的泪珠溅在他手腕上,也是这样的刺骨与灼痛并存。他望着冰水之灵眼中的倒影,突然问:“我是不是……在这里有过重要的人?”
冰水之灵没有回答,只是用指尖抚过他眉心尚未显现的凤凰印记。远处的喷泉突然溅起水花,一条银鱼跃出水面,鳞片在珍珠光芒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舞长空望着那尾鱼,突然觉得心口发闷,仿佛有团被冰封的火焰在灼烧。
“睡吧。”冰水之灵轻声说,“等你能控制这具幼童的身体,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它没有说那个人叫唐舞麟,也没提史莱克学院的金色校徽,只是看着舞长空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想起当年那个在雪地里抱着天霜剑冰封的白发少年。
意识即将沉入黑暗前,舞长空最后看到的是冰水之灵转身时,发尾掠过他手背的触感。这个动作让他恍惚记起,在时空管理局的某个冬夜,他也是这样看着黑煞的背影,听对方说“等我推翻这破系统,就带你去看真正的星空”。
而此刻,头顶穹顶的珍珠正将星光揉碎在海水中。那些细碎的光斑落在舞长空紧闭的眼睑上,像极了当年史莱克学院的星空——只是他暂时想不起,那些星光曾见证过多少个与师长同伴并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