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兵工厂的蒸汽锤声震得窗棂簌簌作响,陈成摸着流水线上新冲压的枪管,指尖传来微烫的触感。德国工程师施耐德捧着图纸的手在发抖,鹰钩鼻上沁满汗珠:"大帅,这个供弹系统......简直像把十年后的设计塞进了毛瑟厂的老机器。"
"能造吗?"陈成用枪油在桌面画出改进的弧形弹匣,这是他根据张作霖记忆里捷克式轻机枪的结构改良的。远处炮弹试射场腾起的硝烟,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施耐德掏出手帕擦拭单片眼镜:"需要把冲压机的精度提高到0.1毫米,但现有的日本模具......"
"用南满铁路的钢轨。"陈成突然指向窗外堆积如山的铁轨残骸,"那些被炸毁的轨枕里,有英国人去年偷运的高碳钢。"
厂房角落的阴影突然晃动,张学良捧着密电匣快步走来,学生装下摆沾满油污。这个昔日的纨绔公子,如今眼底沉淀着鹰隼般的锐利——连续半月跟随陈成巡视防线,让他白皙的面庞染上了风霜。
"父帅,密室里的密码本破译了。"他将文件展开,密密麻麻的日文间夹杂着奉军部队番号,"满铁在北大营安插了十七个眼线,厨师老徐的真实身份是关东军情报部少佐。"
陈成用刺刀挑开文件,刀尖点在"辽阳军火库"几个字上:"让张作相带骑兵团连夜换防,把仓库里那批哑火的炮弹全搬到显眼处。"他转头对施耐德补充道:"派你徒弟去改引信,延时装置设在三十秒。"
窗外忽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王永江踉跄着冲进来,左臂缠着的绷带渗出血迹:"大帅,日本领事馆的武官......暴毙了。"他递上的照片里,穿和服的男人仰面倒在榻榻米上,眉心插着半截玉簪——正是杨宇霆常把玩的那支。
陈成突然抓起刚组装好的冲锋枪,对着靶场连发三枪。150米外的钢板靶应声洞穿,惊起漫天鸽群。"好枪。"他吹散枪口青烟,"明日用这枪给领事馆送殡。"
当夜,奉天城飘起今冬第一场雪。陈成站在领事馆对面的钟楼里,看着川岛芳子捧着骨灰盒走出大门。这个被称为"东洋魔女"的间谍头子,此刻和服领口别着的白菊微微颤动——她在等某个信号。
"动手。"陈成对着电话低语。话音刚落,领事馆地下室突然传来闷响,二十发被动了手脚的炮弹接连殉爆,冲击波震碎了所有玻璃窗。几乎同时,埋伏在三条街外的"送葬队伍"掀开棺材,十支改装冲锋枪喷出火舌。
川岛芳子扑向汽车时,陈成在瞄准镜里看清了她后颈的樱花刺青。子弹击穿车胎的瞬间,他想起张作霖记忆里那个总爱在酒会上跳华尔兹的女学生——原来早在1925年,这个女人就在大帅府的舞池里丈量过每个房间的尺寸。
"留活口!"陈成喝止正要补枪的王永江。他大步穿过燃烧的街道,军靴踩在融雪上吱呀作响。川岛芳子的貂皮大衣被弹片撕开,露出贴身藏着的奉天城地下水道图。
"河本大作没教你换条新路线?"陈成用刺刀挑起图纸,上面用红笔标注的爆破点与杨宇霆密室里的地图完全重合。他突然用日语念出一串坐标,看着对方瞳孔里炸开的惊恐——那是关东军秘密机场的位置。
张学良的惊呼从身后传来:"父帅小心!"陈成侧身闪避的刹那,川岛芳子袖中射出的毒针擦着喉结飞过,钉进身后的砖墙。王永江的子弹几乎同时穿透她双膝,这个纵横东亚二十年的女间谍,终于像折断翅膀的鹤般跪倒在雪地里。
"押去讲武堂地牢。"陈成扯下她发髻里的微型相机,胶卷上还残留着兵工厂新式火炮的照片,"让军医给她打两针樟脑液——别让咱们的贵客死了。"
回帅府的路上,张学良突然指着夜空:"父帅,探空气球!"陈成抬眼望去,三个黑点正悬在兵工厂上空。他冷笑一声,从副官手里接过信号枪,三发绿色信号弹呼啸着刺破夜幕。
五分钟后,东塔机场起飞的三架法制高德隆G.III战机掠过城区。当飞行员看到地面用火把组成的箭头标志时,机载炸弹精准地落在日军观测站头顶。这是陈成穿越后组建的航空队第一次实战,燃烧的汽油将雪夜染成白昼。
"报告大帅!"通讯兵喘着粗气追上马车,"南满铁路三洞桥段发生爆炸,关东军一个中队全灭!"
陈成摩挲着怀里的冲锋枪零件,这是从川岛芳子身上搜出的撞针组件。日本仿制的MP18冲锋枪总是卡壳,因为他们不知道奉天兵工厂在枪膛里加了铬合金镀层——这个秘密,此刻正随着爆炸的铁道一起灰飞烟灭。
子夜时分,陈成在地牢里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川岛芳子。他特意换上关东军的将校呢大衣,袖口的金线菊花纹章在汽灯下泛着冷光。
"你们在找张景惠的投诚信?"他忽然用纯正的京都腔说道,满意地看着对方浑身战栗,"不妨告诉你,那封用满铁密电码写的信,此刻正躺在土肥原贤二的保险柜里。"
川岛芳子喉咙里发出嘶鸣,镣铐在墙上撞出火星。陈成俯身抽出她藏在齿间的毒囊,这是张作霖当年对付蒙匪时学的手段。"想死?"他把玩着毒囊,"等看完明天的《盛京时报》头条也不迟。"
当第一缕晨光染红奉天城堞时,印刷厂的轮转机正在赶印特刊。头版照片上,关东军炸毁南满铁路的"证据"清晰可见,配图文章详细描写了东北军如何"英勇击退日军破坏分子"。而在领事馆废墟前,二十具穿着奉军制服的日军尸体整齐排列——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其实是死于长官预设的自毁装置。
"大帅,南京急电。"王永江呈上译电稿的手在发抖。陈成扫过"即刻易帜"的字样,随手将电报按在川岛芳子伤口上。焦糊味弥漫中,他对着满脸冷汗的女间谍轻笑:"告诉你的东京主子,东北的雪,明年会落在富士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