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骊山冰棺疑冢的消息传入汉哀帝耳中时,他只觉心头一震,手中的玉圭应声而裂,一道细纹悄然爬上了温润的玉身。
他抬起眼眸,望向阶下站立的董贤,后者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冰冷刺骨。汉哀帝喉头微微滚动,良久,才艰涩出声:“十二具……皆是朕的模样?”
话音方落,殿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太史令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连歪斜的官帽都未曾察觉,气喘吁吁地禀报道:“陛下!太卜寺的浑天仪……它活了!”
太卜寺的穹顶绘着二十八宿星图,此刻却像被泼了血,每一颗星辰都泛着诡异的红光。中央的青铜浑天仪正在疯狂旋转,三重环轨擦出青紫色火花,那些象征星辰的玉珠噼啪炸裂,溅出的液体竟带着腐尸般的恶臭。
董贤伸手接住一滴,液体在掌心凝成蝌蚪状的符文——与冰棺尸身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退后!"董贤突然拽着哀帝向后疾退。浑天仪最内层的赤道环轰然崩裂,青铜碎片如箭雨般四射,深深钉入殿柱。浓稠的白雾从仪器的腹腔涌出,雾中传来婴儿啼哭,却夹杂着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雾气突然收缩成茧,一只青黑色的小手破茧而出。那东西有着婴儿的身躯,却覆盖着龙鳞般的甲片,尾椎骨延伸出三节蝎尾。它睁开眼的瞬间,哀帝踉跄着扶住香案——那双猩红的竖瞳,竟与冰棺中十二具"自己"的眼睛一模一样!
"嘶啊——"鳞童发出高频尖啸,太卜寺内所有青铜器同时共振。董贤耳鼻渗血,仍抢步上前抽出镇寺的玄铁剑。剑锋斩在鳞童脖颈,却迸出金石相击之声。那怪物扭头咬住剑身,獠牙与玄铁摩擦出刺目火星。
鳞童蝎尾横扫,十二盏长明灯应声而碎。飞溅的灯油在空中凝成火球,竟组成北斗七星阵型。董贤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骊山冰棺的排列方式!
他猛然扯下腰间五铢钱串抛向空中,钱币叮当相击,在火球间折射出金色光网。
"坎位!乾位!"董贤厉喝。侍卫们闻声将浸过黑狗血的铁索甩向对应方位。鳞童被困在光网中,突然张开裂至耳根的大嘴,吐出一团蠕动着的血肉——那竟是半颗还在跳动的人心,表面布满洛书残卷的谶文!
董贤剑尖挑住那颗人心,符纸般的人皮层层剥落,露出内里刻着的小篆:"双月凌空,真龙易位"。字迹未干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化作蚯蚓状的活物钻入砖缝。
哀帝突然闷哼一声,龙袍下的肌肤凸起数道游走的血痕,仿佛有东西在皮下书写谶语。
"陛下不可直视!"董贤挥剑斩断血珠化成的蛊虫,反手将玄铁剑插入浑天仪基座。
地底传来巨龙悲鸣般的震颤,鳞童瞬间化作黑雾消散,只余满地青铜碎片上的星图仍在缓缓流动——每道星轨最终都指向未央宫的方向。
董贤抹去嘴角血迹,看向哀帝龙袍下起伏不定的血痕。那些蛊虫般的纹路,正拼凑出与冰棺尸身相同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