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献祭

广陵王府的密室浸在尸油燃烧的腥臭里，十三具藩王世子的尸体围成一圈，玄色冕服上的九章纹被烛火映得忽明忽暗。

董贤的皂靴碾过满地龟甲碎片，每一片都刻着"赤帝子"的篆文。

当他俯身查看齐王世子的尸身时，后颈突然刺痛——那具尸体的命门穴插着三寸长的青铜钉，钉身密密麻麻蚀刻的，竟是他出生时辰的干支。

"血祭九鼎，龙脉易主......"老方士的桃木剑突然断成三截，剑穗上的五铢钱滚入青铜鼎下的血槽。鼎内沸水翻涌，十二尊巴掌大的铜人正在玉液中沉浮，每尊铜人的眼眶都嵌着世子们的牙齿。

董贤的斩蛇剑残片突然发烫，剑格处的赤龙纹路竟与鼎耳上的饕餮纹产生共鸣。

王闳突然闷哼倒地，他的右手背凸起青黑色的血管，皮肤下浮现出长安十二门的布局图。

"大人快走！"老方士撕开道袍，露出胸口溃烂的星图，"他们用您的生辰作引，要借诸侯龙脉......"话音未落，鼎中玉液突然凝成镜面，映出董贤身着十二章纹冕服的身影。

泰山之巅的虚影里，十二铜人跪伏在他脚下，每尊铜人的掌心都托着半颗跳动的心脏。

董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镜中自己的瞳孔正在分裂，化作赤龙特有的重瞳。青铜鼎突然发出编钟般的轰鸣，十三具尸体齐刷刷抬起右臂，指尖渗出银白色液体，在空中交织成北斗阵图。

阵眼处的天枢星位，赫然是他在马王堆汉墓中找到的帛画残片。

"原来我才是阵眼......"董贤的冷笑淹没在尸体的吟诵声中。当他伸手探向沸鼎时，玉液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手腕，鼎中铜人模型竟开始自行拼合。

第一尊铜人拼接完成的刹那，长安城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现实中的咸阳铜人正在向广陵方向移动，青铜巨足碾过官道，留下深达三尺的裂痕。

老方士突然扑向血槽，用断剑划破自己的咽喉。

喷涌的鲜血在青铜鼎表面蚀刻出碣石宫星图，他临死前的手指死死指向东北："亢龙......有悔......"董贤的残剑突然脱手飞旋，斩断十三具尸体与青铜鼎连接的血线。

那些血线落地即化作赤色小蛇，蛇尾缠绕着诸侯们的玉璜，每块玉璜背面都刻着"受命于天"的铭文。

密室穹顶突然塌陷，月光如银瀑倾泻而下。董贤在碎砖乱石中抬头，看见十二铜人的虚影正在云层中重组，化作赤龙逆鳞。

他的冕服虚影越发凝实，腰间玉带扣自动拼接成完整的和氏璧，而璧心孔洞处，正渗出与哀帝眼中相同的金焰。

"陛下......"董贤突然醒悟，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赤龙鳞纹，与哀帝剜目时的伤痕如出一辙。

当最后一尊铜人虚影归位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青铜器般的嗡鸣，而广陵城外的长江突然改道，浪涛中浮现出十二座青铜祭坛，每座祭坛上都跪着一具身穿诸侯冕服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