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一步就跨进了那黑暗里。后面悟空急得跺脚，赶紧扯起地上晕着的守卫往外拖。“沙师弟搭把手！八戒别愣着！”
那甬道又黑又窄，阴风打着旋往人骨头缝里钻。唐僧就跟没事人一样往前走，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越往里走，那腥臭气越重，还多了股陈年墓土的味儿。两边土壁渐渐变了，不再是简单夯土，开始出现老旧青砖，砖缝里糊着深色污渍。
脚下也硌得慌。低头细看，碎骨头渣子混着些没烂透的布片。
甬道开始往下倾斜，深得吓人。前面彻底没了光，黑得像墨泼过。
突然，噗噗几声轻响。
两旁砖壁上，每隔几步就猛地亮起一团绿油油的火光，自动燃起，照得通道一片惨绿。火光映照下，能看到前方甬道变宽了，像个简陋的墓室。
墓室中间，堆着更多尸首，但这些尸首…不对劲。
它们没烂透，皮肤青黑干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窝里冒着和墙上一样的绿火。骨头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慢慢转过身，面朝唐僧。
这些尸体身上，还挂着些破烂的灵山服饰碎片。
八戒刚拖着一个守卫走到甬道口，探头一看，吓得嗷一嗓子：“娘咧！又、又起来了！还这么多！”
悟空把最后一个守卫扔出地窖入口，返身冲回来，一看也倒抽口冷气：“这啥玩意？尸傀儡？”
沙僧挡在八戒身前，降妖杖横握：“不像普通行尸，身上有咒力。”
那些尸傀动了，迈着僵硬的步子，踩过同类的碎骨，朝唐僧围过来。绿油油的眼窝直勾勾盯着他，张开嘴，发出嗬嗬的怪声。
唐僧停下脚步。他看了看那些尸傀身上残存的灵山痕迹，又看了看墙壁上幽幽燃烧的绿火。
“死了也不得清净。”他声音不大，在甬道里却异常清晰，“我送你们一程。”
他右手竖掌于前，左手指尖在掌心虚划几下，一个简单的“卍”字金印瞬间凝聚，金光虽不刺眼，却稳稳压过了满壁绿火。
最前面一个尸傀嘶吼着扑上来，干枯的手爪直掏心口。
唐僧不闪不避，右掌轻轻推出。
那金色“卍”字印无声无印上尸傀额头。
尸傀猛地定住。
下一秒，它眼窝里的绿火疯狂闪烁，噗地一声彻底熄灭。整个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所有支撑，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彻底成了一堆枯骨，再不动弹。
金光不停，印在第二具、第三具尸傀身上。
一具接一具尸傀定住、散架。金光过处，像风吹残烛，绿火成片熄灭。
悟空本来抡着棍子要帮忙，结果愣是没插上手。他看着师父就那么一步步往前走，手掌轻推，尸傀就跟割麦子一样倒下散架，喉咙有点发干。
这哪是超度，这是扫地啊。
不到片刻，墓室里还能站着的尸傀全没了，只剩满地碎骨。墙上的绿火摇晃着，像是怕了。
唐僧走到墓室中央，脚下踩碎一根肋骨。他抬头看向墓室尽头。那里不是砖墙，而是一整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打磨得很光滑，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中央还有一个凹槽，形状古怪。
那冰冷的风就是从石头底下丝丝缕缕冒出来的。
唐僧拿出袖中那半块玉珏，看了看石头上的凹槽。形状对不上。
“不是这门。”他收起玉珏，目光落在黑色岩石旁边。那里有一处砖墙颜色略新，像是后来补上的。
他走过去，手指在砖缝里一划。
几块砖头直接崩落，露出后面一个窄小的洞口。一股更阴冷、更腥臭的风猛地从洞里涌出，里面深不见底。
但就在那洞口边缘，赫然印着半个血手印！颜色暗红，还没干透。
同时，悟空耳朵一动，听到洞深处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响动，像是金属擦过石头。
“里面有人！”悟空低吼，就要往里冲。
唐僧抬手拦住他。他弯腰，从洞口边缘捡起一样东西。
是一小片撕破的灰色布条，料子细软，不像村里人或守卫穿的。布条上，用金线绣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只半闭的眼睛。
唐僧捻着布条，看向那深不见底的窄洞。
“不是人。”他纠正悟空，“是终于忍不住，露尾巴了。”
他把布条一扔，二话不说，弯腰就直接钻进了那窄洞。
“师父！”沙僧急喊，那洞看着就邪性。
窄洞深处，那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这次匆忙了许多，迅速远去。
悟空一咬牙：“追！”也跟着钻了进去。沙僧和八戒没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洞内起初极窄，只能爬行，爬了十几丈才稍宽些能弯腰走。四周洞壁湿滑黏腻，沾一手说不清的恶心东西。
终于，前面隐约传来水声，还有微光。
钻出洞口，眼前竟是一条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冒着寒气，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灰雾，雾里零星闪着磷火般的微光。河边散落着些废弃矿镐和烂筐。
河对岸，有个简陋的石码头，码头边系着一条小木船。船上，一个披着灰斗篷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解缆绳，看身形正是刚才逃窜那人。
那人听到动静，惊恐回头。斗篷帽檐下，只看到半张惨白的脸和一個削尖的下巴。他猛地扯断缆绳，抓起船桨拼命往对岸划。
悟空急道：“要跑！”
唐僧站在河边，看了眼漂着磷火的漆黑河水，没碰。他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手臂随意一甩。
石子破空飞出，速度快得扯出一声尖啸，精准地打在那船尾的舵板上！
啪嚓！
木屑飞溅。舵板直接被击碎。
小船猛地打起转，不再前进。船上那人惊叫一声，摔倒在船里，桨也脱了手。
唐僧这才拍拍手，对悟空说：“去，捞过来。”
悟空应声跃起，一个筋斗掠过河面，轻飘飘落在那打转的小船上，金箍棒一指那缩成一团的身影：“老实点！”
等唐僧几人绕到对岸，悟空已将那灰斗篷捆结实了扔在地上。斗篷扯下，露出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吓得浑身发抖，不是神仙妖怪，就是个有点修为的凡人修士。
“谁派来的？”唐僧问。
那修士嘴唇哆嗦，眼神却下意识往自己怀里瞟。
悟空一把从他怀里搜出个东西。是个巴掌大的铜盘，上面指针疯狂乱转，盘面刻着细密的符文和星宿图，中央也是一只半闭的眼睛图案。
“寻踪定位的法器。”悟空掂量着，“看来一直给后面那‘尊者’指路呢。”
沙僧盯着那修士：“村里那邪术、地窖的尸傀，都是你们干的？就为引我们过来？”
修士猛摇头：“不、不全是…我们只是按指示…守着这河…等、等信号…”
“等什么信号？”八戒踢了他一脚。
修士吓得一哆嗦，脱口而出：“等…等佛血点灯，洞门大开…接应尊者取宝…”
他话音刚落，众人脚下地面猛地剧烈一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厉害！
旁边那漆黑的地下暗河像是沸腾了，咕嘟咕嘟冒起大量气泡，河底的淤泥被翻起，恶臭扑鼻。灰雾剧烈翻腾，磷火乱闪。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底下苏醒。
那修士吓得面无人色，尖叫起来：“不对！不对！这动静不对！不是开门…是底下的‘东西’被惊动了！它…它要上来了！”
哗啦！
一声巨响，暗河中央猛地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一个模糊的、巨大的黑色轮廓在水花中若隐若现，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唐僧一把抓起那吓瘫的修士，疾声问：“底下到底是什么？”
修士牙齿打颤，绝望地哭喊：“是…是尊者从灵山脚下偷搬来的…说是当年…”
又是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打断了他！整个洞穴开始崩塌般掉落石块！
那水中的黑色轮廓猛地抬升，露出一部分布满古老苔藓和狰狞刻痕的躯体，完全不像生物…
悟空一把扯过唐僧和那修士急退：“师父小心！”
沙僧和八戒也慌忙后退。
混乱中，那修士看着水中升起的恐怖之物，终于崩溃地喊出了后半句：
“是当年压那猴子用的五指山…碎了一块下来…被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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