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外黄风卷着沙粒打得门窗噼啪作响。那铃铛声却越来越清晰,不急不缓,每一声都落在人心坎上。
悟空一把抄起金箍棒,咧了咧嘴:“管他来的是人是鬼,揍一顿就老实了!”
八戒慌忙拽住他:“猴哥别莽!万一真是过路的商队呢?”
“商队?”悟空冷笑,“这鬼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哪家商队会往这儿钻?你听那铃铛声,脆得邪门,根本不是寻常驼铃。”
唐僧没吭声,手指摩挲着钵盂上的裂纹。那裂缝似乎又宽了一丝,里头的刮擦声停了,换成一种沉闷的撞击,像心跳似的,咚……咚……震得人手心发麻。
“先看看。”唐僧压下钵盂异动,迈出庙门。
西边道上尘土扬起老高。真是一支队伍,瞧着人还不少。打头的是个高瘦汉子,一身风尘仆仆的褐色短打,腰挂一枚古铜铃铛,声音正是从那传来。后头跟着十来个精壮伙计,押着几辆大车,车上货物堆得老高,用油布盖得严实。
那汉子见到庙前有人,尤其是毛脸猴子和猪头和尚,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笑,快步上前拱手:“几位长老可是从东土大唐来的?真是巧了!”
悟空棍子一横,拦住他:“站住!你怎知我们来历?”
汉子也不恼,笑呵呵道:“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黑风坳出了吃人的邪塔?几位长老敢在此落脚,定是有本事的。再者……”他瞄了眼唐僧手中的禅杖,“这位师父宝相庄严,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八戒凑到唐僧耳边嘀咕:“师父,他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唐僧目光扫过那些车轮。泥地松软,车轮陷得极深。“装的什么货?”他突然问。
汉子面色不变:“是一些山货和皮子,打算运往西边城里换些盐铁。”他边说边自然地侧身,挡住唐僧视线,“这破庙不是说话地方,前面不远就有处干净水源,几位长老不如一同过去歇歇脚?”
咚!
钵盂又是猛地一颤。这次动静更大,连那汉子都注意到了,视线落在那裂纹处,眼神闪了闪。
悟空火眼金睛眯起,突然喝道:“你身上煞气重的很!到底宰了多少活物?”
汉子脸上笑容淡了些:“这位小长老说笑了,走南闯北的,谁不杀生吃肉?咱们都是粗人。”他转向唐僧,语气诚恳,“实不相瞒,我等途中也曾遇怪事,折了两个弟兄。方才闻到此处有檀香佛气,特来求个平安符。若长老肯赐,愿奉上金银酬谢。”
说着他就要去掏钱袋。
就在他手动的一瞬,油布下突然传出轻微抓挠声!像是指甲划过木板。
伙计们脸色骤变,几乎同时按住腰间家伙。
风里那点檀香味早就散了,此刻只剩下车马牲口的腥膻和这些人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唐僧手指擦过钵盂最大那道裂口。里头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死寂的让人心头发毛。
他抬起眼,看着面前这张堆笑的脸。
“平安符没有。”唐僧声音平静,“不过阁下车上装的‘山货’,倒像是缺个超度。”
汉子脸色彻底沉下来。
身后那几个伙计的手已经摸进油布底下。那抓挠声变得更急,还夹杂着细微呜咽。
悟空棍风一振,荡开地上沙石。
八戒吓得缩颈,禅杖却已握紧。
沙僧送人未归,庙前只剩三人对着十余条壮汉和几辆藏着秘密的大车。
那枚铜铃又在风中叮当一响。
汉子缓缓直起腰,脸上再无半分笑意,眼神冷得像冰。
“长老,”他慢慢道,“有些闲事,不管为妙。”
油布一角被风吹起,露出底下铁笼一角,还有几撮沾血的杂毛。
钵盂突然安静了。死一样的安静。
唐僧单手立掌。
“巧了。”他说,“贫僧专管闲事。”
话音未落,最前面那辆大车的油布轰然炸开!一道黑黄影子厉啸着扑出,直撞向唐僧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