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锁链声又来了。哗啦……哗啦……从底下深处飘上来，慢悠悠的，带着股锈蚀的沉重感，一下下刮着人的耳朵。
通道比上面那条还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唐僧怀里那块黑尊令还在发着乌光，光不稳定，一会亮一会暗，照得每个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唐僧走在最前头，脚步有点浮。刚才那口血吐出来，胸口没那么烫得难受了，但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虚，像被抽走了大半力气。黑尊令贴肉放着，那股子阴寒顺着皮肉往心里钻。
“师、师父，您没事吧？”八戒凑过来小声问，一边问一边紧张地往后瞄，生怕那条大黑蛇追下来。
唐僧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他全部精神都用在压住怀里那玩意，还有分辨脚下越来越湿滑的路。
悟空抢到师父身边，火眼金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师父，您这伤……”
“不碍事。”唐僧打断他，声音有点哑，“留神脚下。”
越往下走，空气越湿冷，石壁上开始渗水，滴滴答答落下来。那股子阴寒劲儿更重了，和上面血肉祭坛的腥燥气完全不同。
小白龙突然停下，鼻子抽动几下，脸色变了。“这水汽……有龙气！很纯，但是……被锁死了，透着一股死寂。”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安静下来。连八戒都竖起了耳朵。
那锁链拖动的声音更清晰了点。哗啦……哗啦……不急不慢，但每响一下，都让人心里头发沉。
通道终于到了头。
前面是个水潭。潭水黑得看不见底，水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白汽，寒气就是从这儿来的。潭子对面靠着石壁的地方，好像堆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黑尊令的乌光照过去，勉强能看出个轮廓。
那堆东西，是个人。或者说，是个人形。
一个人靠坐在石壁根下，低垂着头，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手脚都被从潭水里伸出来的粗大黑色锁链捆着，那锁链黑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材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哗啦……锁链轻轻响了一下。是那人动了一下。
他慢慢抬起头。
乌光照在他脸上。那是一张极其苍白，但也极其俊美的男人的脸。额头两边，有两个小小的、漆黑的凸起，像是龙角被硬生生折断后留下的疤。
他睁开眼，看向光亮的来源，看向唐僧一行人。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金色，里面空荡荡的，没什么神采。
小白龙浑身猛地一颤，脱口而出：“祖……祖龙之气？！”他腿肚子有点发软，那是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尽管那威压已经极其微弱。
那金瞳男子目光扫过小白龙，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一丝极淡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唐僧胸前那块发光的黑尊令上。
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嘴唇动了动，一个干涩得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带着点回音，在这水潭边上荡开：
“它……找到你了……”
唐僧心头猛地一跳。他强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向前一步，与那金瞳男子对视：“你是谁？”
男子嘴角极其微弱地扯了一下，像是在笑，又不像。“一个……囚徒。”他目光还是没离开黑尊令，“等你……也等它……”
八戒在后面扯悟空袖子，声音打颤：“猴哥，他、他等啥啊？等咱们给他送饭？”
悟空一甩胳膊，金箍棒横在身前，警惕地盯着那男子：“少装神弄鬼！上面那大长虫跟你是不是一伙的？”
男子似乎没听见悟空的话。他缓缓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指向唐僧怀里的黑尊令，动作僵硬缓慢。“它‘吃’不饱……上面那些……是废料……”他金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有了点别的情绪，像是……怜悯？
“它真正要的……是你。”
这话像根冰锥子，扎进唐僧心里。他想起刚才令牌疯狂吞噬祭坛能量，以及最后冲入自己经脉那股狂暴力量的感觉。
“为什么是我？”唐僧声音低沉。
金瞳男子放下手，锁链哗啦一响。“因为……你拿着‘钥匙’。”他顿了顿，金色眼眸深深看了唐僧一眼，“却想打开……别人的门。”
就在这时，唐僧怀里的黑尊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乌光大盛，猛地脱离了他的控制，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水潭中央！
乌光砸进漆黑的潭水，没有溅起水花，反而像是一块巨石落入了深井。整个水潭表面剧烈波动起来，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漩涡越转越快，一股远比上面祭坛精纯、磅礴无数倍的龙气，混合着一种古老的怨念，被强行从潭底抽扯出来，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尽数没入悬浮在漩涡上方的黑尊令中！
令牌表面的纹路疯狂闪烁，像是渴极了的人终于喝到了水。
整个洞穴开始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不好！这鬼地方要塌！”八戒抱着头大叫。
金瞳男子看着那疯狂吞噬潭底龙气的黑尊令，又看向脸色苍白的唐僧，金色瞳孔里无悲无喜，只淡淡说了一句：
“看……它醒了。”
哗啦——！
一条无比粗大、布满腐朽痕迹的黑色锁链，猛地从剧烈旋转的漩涡中心弹射出来，如同一条复苏的巨蟒，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直接卷向半空中那块光芒万丈的黑尊令！
那锁链的尽头，深深扎在潭底不知名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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