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锁链沉下去的动静还没完全散开，怀里的黑尊令倒是消停了，凉丝丝地贴着胸口。可这凉意没让人安心，反而像揣了块冰，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对面那金瞳男人又低下了头，乱糟糟的头发把脸盖得严实，刚才那点活气儿好像被抽干了，又变回个死物。
“看守‘饵料’的畜生来了……祝你们好运。”
他这话音轻飘飘，还没落地，头顶上那嘶嘶的动静就跟下来了，越来越响，带着股压不住的暴躁味儿。是上面那条大长虫，它到底还是闯进来了。
这洞晃是停了，可空气比刚才还绷得紧。
八戒抻着脖子往黑黢黢的通道口看，嘴里发苦：“得，刚送走饿鬼，又来了个索命的！”
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火眼金睛眯起来，盯着通道深处：“怕它不成！正好让老孙活动活动筋骨！”
只有小白龙没吭声，他脸色还是白得吓人，眼睛直勾勾望着那潭死水。刚才被抽干的，可是龙脉本源，跟他血脉连着筋，这会儿心里头空落落的，还一阵阵发慌。
唐僧没看通道，也没看潭水，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刚才怀里那一下悸动来得古怪，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金瞳男人一句话给点醒了。钥匙？笼子？他慢慢攥紧了拳头，指节有点发白。
“静心。”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高，却把八戒的嘟囔和悟空的躁动都压了下去，“慌，无用。”
通道里的嘶鸣声猛地拔高，一个巨大的黑影带着腥风，呼一下从洞口挤了进来！正是那条鳞片黝黑发亮的巨蛇，它半截身子探进这洞窟，脑袋昂起，猩红的竖瞳先扫过众人，最后死死钉在唐僧身上——准确说，是他胸口放令牌的位置。
它感觉到了，那“饵料”变得更“好吃”了，也更让它发狂。
巨蛇嘴巴一张，信子嘶嘶作响，粘稠的毒液顺着尖牙往下滴落，把地上的石头蚀得冒起白烟。
“师父小心！”悟空一步抢上前，金箍棒横在胸前。
八戒也硬着头皮，举起钉耙，两条腿却有点筛糠。
巨蛇身子一弓，眼看就要扑过来。
就在这当口，唐僧忽然做了个谁也没想到的动作。他非但没退，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右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块黑尊令。
令牌这会儿模样大不一样了，黑得像最深的夜，内里有暗金色的光华缓缓流转，像活物在呼吸。它不再滚烫，那股沉甸甸的分量却压得人手心发坠。
唐僧把令牌平举在身前，既不是要砸，也不是要挡，就那么平平地举着。
扑过来的巨蛇猛地刹住了势头，它那颗硕大的脑袋在离令牌几尺远的地方停住，猩红的竖瞳里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忌惮，还有更深的贪婪。它歪了歪头，似乎在掂量这玩意儿。
“它……它怕这个？”八戒眨巴着眼，小声问。
“不是怕，”悟空看得分明，嗓子发紧，“是馋疯了，又不敢直接下嘴。”
巨蛇焦躁地甩动着尾巴，拍打得石壁砰砰响。它绕着唐僧慢慢游走，腥风一阵阵扑过来，竖瞳始终不离那令牌。
唐僧举着令牌，手臂稳得像山。他看着那双贪婪又警惕的蛇瞳，忽然开了口，声音平直，没有半点波澜：“你也想要？”
巨蛇自然听不懂人话，但那语气里的意味，它似乎捕捉到了。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此物吞了龙气，于你而言，是大补，也是剧毒。”唐僧像是在对蛇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吞下去，或许能蜕变化龙，更可能……爆体而亡。”
他手腕微微一转，令牌上暗金流光一闪。
巨蛇像是被刺激到，猛地向前一探，血盆大口几乎能把他整个吞下去！
悟空和八戒惊得汗毛倒竖，差点就要动手。
可唐僧眼皮都没眨一下，依旧举着令牌，甚至往前又送了半寸，几乎要碰到蛇吻：“来拿。”
这轻飘飘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
巨蛇张着的大嘴僵住了，毒牙上挂着的粘液都快滴到唐僧袖子上。它喉咙里咕噜着，庞大的身躯因为压抑的欲望而微微颤抖。它想一口吞了这人和令牌，可令牌里那股刚刚吞噬了龙魂本源的力量，又让它从骨子里感到一种致命的威胁。
吞，还是不吞？
这畜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趁着这僵持的工夫，唐僧的目光越过蛇头，再次看向那个被锁着的金瞳男人。
男人不知何时又抬起了头，金色的瞳孔静悄悄的，正看着这场诡异的对峙。见唐僧望过来，他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意思像是在说：看，钥匙的用处。
通道外面，隐约传来些别的响动，细碎，杂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八戒支棱着耳朵：“啥、啥声音？还有别的？”
悟空也皱紧了眉，感觉这鬼地方真是没完没了。
金瞳男人忽然动了动嘴唇，声音直接送到唐僧耳边，细得像一根丝：“门……不止一扇。钥匙，也不止一把。”
他目光扫过唐僧的心脏位置，又扫过那块黑尊令。“你的路，看你怎么选。”
话音落下，巨蛇仿佛被外面的动静惊扰，或是终于压不住凶性，它发出一声狂怒的嘶鸣，不再犹豫，那血盆大口带着腥臭的风，猛地朝唐僧和他手中的令牌咬合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悟空怒吼一声，金箍棒爆出金光，就要往上砸。
唐僧却猛地将举着的令牌向下一沉，不是砸向蛇口，而是重重按向自己的胸口！
令牌触到僧袍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黑沉沉的令牌竟像水一样，直接融了进去，消失不见。唐僧胸口处，僧袍之下，一点暗金色的光芒透了出来，隐约勾勒出一个繁复的符文印记，一闪而逝。
巨蛇一口咬空，上下颚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它愣住了，猩红的竖瞳里满是茫然。饵料……不见了？气息还在，就在这和尚身体里！
它更加狂躁，扭动身躯就要把唐僧缠住。
唐僧却闭上了眼睛。
洞窟里，只剩下巨蛇疯狂的嘶鸣，通道外越来越近的未知声响，还有几个徒弟惊急的呼喊。
闭着眼的唐僧，却“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就在那金瞳男子身后的石壁上，原本粗糙的岩石纹理，在灵觉中悄然变化，隐隐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门扉紧闭，上面布满了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锁链纹路。
而那把“钥匙”，此刻正嵌在他的心口上，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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