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金光越来越近。那是整整一队天兵，银甲反射着刺眼的光。领头的是个三只眼的神将，额头那只眼半开半闭，手里提着柄三尖两刃刀。
“真君且慢！”玉鼎真人扬声喊道，“此事另有隐情。”
三眼神将按下云头，天兵们齐刷刷落在废墟上，把唐僧几个围在中间。他扫了眼满地狼藉，目光停在玉鼎真人身上。
“真人也在？”他微微皱眉，“这卧佛山本是佛门清净地，如今毁成这样，总得有个说法。”
悟空把金箍棒往地上一杵：“杨戬，少在这摆架子！刚才打幽冥教主的时候你们在哪？”
杨戬第三只眼猛地睁开，金光扫过悟空：“孙悟空，五百年压在山下，还没学会规矩？”
眼看要吵起来，唐僧往前一步。他这一动，所有天兵齐刷刷举起兵器。
“真君为卧佛山而来？”唐僧声音平静，“山是贫僧毁的。”
杨戬转向唐僧，第三只眼微微眯起：“圣僧倒是爽快。不过……”他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慧明几人，“这几个僧人身上有幽冥气息，得带回天庭审问。”
玉鼎真人急忙插话：“真君，他们是受害者，被幽冥教主控制了。”
杨戬不为所动：“有没有关系，查过才知道。”
唐僧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金铃。这玩意叫天门令，看来是个烫手山芋。刚才幽冥教主拼了命要抢，现在天兵又来得这么巧。
“人不能带走。”唐僧抬头，目光扫过围拢的天兵，“贫僧的徒弟，自己会管教。”
杨戬第三只眼完全睁开，金光大盛：“圣僧这是要抗旨？”
气氛一下子绷紧了。天兵们往前压了一步，兵器寒光闪闪。悟空咧嘴笑了，金箍棒慢慢抡起来。小白龙长剑出鞘三分。八戒往后缩了缩，又硬着头皮举起钉耙。
玉鼎真人赶紧打圆场：“真君，圣僧，有话好说。刚才幽冥教主现身，多亏圣僧出手才没酿成大祸。这几个僧人是重要证人，不如让他们把知道的说出来？”
杨戬沉默片刻，第三只眼盯着慧明：“那就说说，卧佛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慧明刚醒过来，被这天兵天将的阵仗吓得脸色发白。他看看唐僧，又看看杨戬，嘴唇哆嗦着。
“那天晚上……”慧明声音发颤，“我们在做晚课，突然听到后院有动静。”
另外三个僧人也醒了，围拢过来。其中一个接话：“是方丈的禅房。我们赶过去时，看见方丈……方丈他……”
这僧人说不下去了。慧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方丈变成了个怪物，身上长满黑毛，眼睛是绿色的。他见人就咬，好几个师兄都被……”
废墟上一片寂静，只有慧明哽咽的声音。
“我们四个躲进地窖，听见上面不断传来惨叫声。后来安静了，我们偷偷爬出来，看见整个寺院的师兄都……都变成了泥塑。”
杨戬第三只眼转向那些泥傀儡的残骸：“泥塑？”
玉鼎真人插话：“幽冥教主最擅长的就是抽魂炼傀。他先把人变成活尸，再慢慢抽走魂魄，炼成听命的泥傀儡。”
慧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东西：“这是我们在方丈禅房找到的。”
那是个黑色木牌，上面刻着个奇怪的图案——一只眼睛，瞳孔部分是漩涡状。
玉鼎真人接过木牌，脸色变了：“这是……轮回眼的标记。”
杨戬明显愣了一下：“你看清楚了？”
“错不了。”玉鼎真人把木牌递给杨戬，“千年了，这玩意又出来了。”
唐僧注意到，当杨戬看到木牌时，手指微微抖了一下。这位三眼真君，似乎对这个“轮回眼”颇为忌惮。
“真君知道这是什么？”唐僧问。
杨戬沉默片刻，第三只眼缓缓闭合：“圣僧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挥手让天兵收起兵器：“既然有轮回眼插手，此事就不简单。这几个僧人……圣僧自行安置吧。”
态度转变得太快，连悟空都愣了一下：“这就完了？”
杨戬没理会悟空，深深看了唐僧一眼：“圣僧，西行路远，好自为之。”
他转身带队离去，天兵化作道道金光消失在天际。来得突然，去得也干脆。
玉鼎真人长舒一口气：“还好杨戬认得轮回眼，不然今天麻烦大了。”
唐僧摩挲着手中的金铃：“真人，轮回眼是什么来历？”
玉鼎真人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圣僧就别打听了。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他看了眼西边天色：“贫道也该走了。圣僧保重，这天门令……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
白衣道人驾云离去，废墟上只剩下师徒几人和四个惊魂未定的僧人。
八戒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家伙，这一天天的，比在高老庄种地刺激多了。”
小白龙收剑归鞘：“师父，接下来去哪？”
唐僧望向西方。夕阳西下，把云彩染得血红。
“先送他们去个安全地方。”他看了眼慧明四人，“然后继续西行。”
悟空突然跳到一块大石上，手搭凉棚张望：“师父，有辆车往这边来了。”
远处尘土飞扬，一辆马车正颠簸驶来。赶车的是个老者，车上拉着口棺材。
马车在废墟前停下。老者跳下车，看看崩塌的山体，又看看唐僧一行。
“各位师父，请问卧佛山怎么走？”老者问。
八戒指指脚下：“这儿就是。不过你看这样，还有山吗？”
老者愣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可如何是好！我特意拉着老母亲的棺木来卧佛山，听说这儿的僧人超度最灵验……”
慧明上前扶起老者：“施主别急，我们就是卧佛寺的僧人。”
老者看着几个僧人破旧的僧袍，将信将疑。
唐僧突然开口：“老人家从何处来？”
“从东边百里外的黑风镇。”老者擦擦眼泪，“镇上这半年不太平，死了好多人。听说卧佛山佛法无边，这才拉着老母亲过来，想请僧人超度，让她老人家安稳下葬。”
悟空凑到唐僧耳边：“师父，这老头身上有股味儿。”
唐僧微微点头。他也闻到了，老者身上有淡淡的腐臭味，不是尸臭，而是某种更诡异的气息。
“超度不难。”唐僧对老者说，“我们正好要去东方，可以顺路送你回黑风镇，在路上为你母亲超度。”
老者喜出望外，连连磕头：“多谢圣僧！多谢圣僧！”
趁着老者收拾马车的工夫，慧明把唐僧拉到一边：“圣僧，黑风镇去不得。”
“为何？”
“那地方邪门。”慧明压低声音，“半年间，镇上人死了一半。听说……是闹鬼。”
唐僧看向那口棺材。棺盖没钉死，露出一条缝。缝隙里，似乎有双眼睛一闪而过。
“正好。”唐僧整理了下袈裟，“超度亡灵，本就是僧人的本分。”
他转身吩咐徒弟：“悟空前头探路，八戒帮着赶车，小白龙殿后。”
安排妥当，唐僧走到棺材旁，伸手拍了拍棺盖。
“老人家，”他声音平静，“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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