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捏碎龙蛋壳的声音很轻，却让悟空几个都转过头来看他。
碎片从他指缝里簌簌落下，还没沾地，就化作一撮灰白的细灰。他摊开手掌，掌心空空，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走。”唐僧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抬脚就往前走，方向明确，正是这地下空洞里龙元被抽取流向的位置。那里岩壁看着厚实，黑黢黢一片。
“师父，路在哪儿啊？”八戒抻着脖子往前看，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唐僧没答话，几步走到岩壁前，抬手，握拳。动作干净利落，没有蓄力，也没有光芒闪耀，就那么直直一拳捣在坚硬如铁的岩壁上。
“轰！”
一声闷响。不是石头碎裂的哗啦声，更像是打穿了一层牛皮大鼓。面前的岩壁应声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后面露出的不是山石，而是一片旋转的、粘稠的黑雾，丝丝缕缕暗金色的流光在里面窜动，带着令人心悸的吸力。
悟空火眼金睛眯了起来：“好家伙，藏得够深！这是个障眼法，后面是条路子！”
那黑雾漩涡透着不祥，八戒往后缩了缩脖子：“师父，这看着可不像好路，阴风惨惨的……”
小白龙却死死盯着那漩涡，鼻翼翕动，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恨意：“就是这里！龙元被抽走的气息！就是从这儿上去的！”
唐僧第一个迈步，身影没入黑雾漩涡，瞬间消失。
“哎！师父等等俺！”悟空叫了一声，毫不犹豫跟了进去。小白龙咬着牙，紧随其后。
八戒跺跺脚，嘴里嘟囔“这都什么事儿啊”，也硬着头皮撞进黑雾。
穿过漩涡的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四周都是粘稠的阻力，还有无数细碎的、充满怨念的嘶鸣在耳边刮擦。暗金色流光偶尔掠过，带来一丝微弱却精纯的龙族力量波动。
这通道并非坦途。没走多远，前方黑雾凝聚，化作几个手持雾状兵刃的模糊人影，无声无息扑来。依旧是那种没有生气的傀儡，但比下面的黑甲守卫更加虚幻，攻击却直指神魂。
悟空抡棒要打，唐僧却已出手。他并指如刀，横向一划。一道无形劲气掠过，那几个雾影连挣扎都没有，如同被抹布擦去的污迹，噗噗几声便彻底消散，重新融入周围黑雾。
八戒看得咂舌：“乖乖，这地方邪门，师父更利索。”
通道不断向上，坡度陡峭。越往上，那股抽取龙元的吸力越明显，周围黑雾中掺杂的暗金色流光也越多，像是无数条细小的河流，被迫汇向同一个终点。
压力也越来越大，仿佛整个天空都压在了背上。悟空的金箍棒拄着地，八戒喘着粗气，小白龙额头见汗，龙族在这里受到的压制最强。
只有唐僧，步伐频率从头到尾都没变过。僧袍在粘稠的黑雾里拂动，不受丝毫阻碍。
终于，前方看到了一点亮光。不是天光，是一种暗沉沉的、如同金属冷却后的哑光。
冲出通道口的那一刻，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他们站在一个无比广阔的平台上。平台地面是冰冷的黑色金属，刻满了复杂而诡异的符文，微微闪烁着不祥的微光。
而平台的中央，矗立着的，就是那座黑色巨塔。
近距离看，这塔更加惊人。塔身非石非铁，看不出材质，通体漆黑，吸收着周围所有的光线。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不像死物，更像一头匍匐的、活着的巨兽。塔身表面光滑如镜，隐约倒映出他们几个渺小的身影，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威压从塔身弥漫开来，让人心跳都不自觉放慢。
塔没有门。
只有塔基处，镶嵌着三块巨大的、形状不规则的暗金色晶石。晶石内部，如同有液体在缓缓流动，散发出精纯无比的能量波动——那是被高度提纯压缩后的龙元！此刻，仍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暗金色气流，从平台下方（正是他们上来的方向）被抽取上来，汇入那三块晶石之中。
晶石表面，连接着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延伸遍布整个塔基，显然是为整座塔提供能量。
“就是这东西……”小白龙眼睛红了，死死盯着那三块龙元晶石，身体因愤怒微微发抖。那里面凝聚了多少同族的性命！
悟空握紧了金箍棒，环视四周：“塔是看到了，门在哪儿？怎么进去？”
八戒用钉耙敲了敲黑色金属地面，发出沉闷的铛铛声：“结实得很，挖洞怕是没戏。”
唐僧的目光从塔基的龙元晶石上移开，落在光滑如镜的塔身某处。他朝前走去，一直走到塔下，距离塔身只有几步远。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对着那看似毫无缝隙的塔壁，轻轻点了过去。
指尖触及塔壁的瞬间，异变发生！
以他指尖落点为中心，整面塔壁突然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紧接着，无数细密如蛛网的暗金色纹路瞬间在塔壁上亮起，构成一个巨大而繁复的封印图案！图案中央，是一个狰狞的、闭目的龙首浮雕！
一股远比下面那些黑甲守卫强悍百倍的威压轰然爆发，排山倒海般向四周冲击！
八戒被这股气势推得噔噔噔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白龙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额头青筋暴起。连悟空都不得不将金箍棒插进地面，才稳住身形，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唯有唐僧，身形如钉子般钉在原地，僧袍被无形的气浪吹得向后狂舞，但他点在那龙首浮雕上的手指，纹丝不动。
那龙首浮雕，眼皮动了动，然后，猛地睁开！
那是一双完全由暗金色火焰构成的眼眸，冰冷，威严，不含一丝情感，漠然地俯视着塔下渺小的闯入者。
一个宏大而古老的声音，直接在众人的意识深处炸响，带着撼动神魂的力量：
“凡触塔身者……”
“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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