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是被一阵刺鼻的草药味呛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烟青色的纱帐，帐顶绣着大团大团的金丝牡丹，细密针脚在晨光里泛着粼粼的光。身下床褥绵软得诡异——她那个出租屋的硬板床，躺上去分明能硌得脊梁骨发疼。
“娘娘可算醒了！”
脆生生的嗓音惊得她猛然坐起。一个梳双丫髻的绿衣小丫头正捧着鎏金铜盆立在榻前，杏眼弯成月牙：“奴婢伺候您梳洗，王爷辰时便要传见呢。”
“等等，你叫谁娘娘？”林小满掀开锦被就要下床，赤足踩在冰凉的青砖上激得她浑身一颤。垂眸看去，葱绿襦裙上缠枝莲纹随着动作流淌，裙裾逶迤间露出半截绣金翘头履——这根本不是她的海绵宝宝睡衣。
小丫头“哎呀”一声搁了铜盆，手忙脚乱要来搀她：“侧妃娘娘仔细着凉！您昨儿个进府时昏得厉害，许是魇着了......”
林小满耳中嗡嗡作响。
记忆还停留在昨夜加班改方案的情景：写字楼二十三层的落地窗外暴雨如注，她灌下第三杯黑咖啡时心脏突然绞痛，再睁眼就成了什么劳什子侧妃。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娘娘？娘娘！”
小丫头的呼唤与记忆里电视杂音诡异地重叠。林小满死死掐住掌心，指甲陷进肉里的钝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妆台上菱花镜映出张陌生面孔：柳眉杏眼，唇色苍白，额角还贴着块渗血的纱布。
“我...本宫...本妃要见王爷！”她慌不择路地拽住丫鬟手腕。至少得确认这是整蛊节目，或者——
“王爷此刻在书房议事。”小丫头被她掐得吃痛，却仍恭顺垂首，“不过方才福公公来传话，说让娘娘醒后即刻去东暖阁回话。”
林小满浑浑噩噩被按在妆台前。螺子黛描眉时在眼皮上划出歪斜的线，口脂蹭到了虎口，更别提那足有半斤重的鎏金步摇——她起身时险些被坠得仰倒。
穿过九曲回廊时，林小满盯着廊下挂的青铜铃铛发怔。风掠过时叮咚作响，混着远处隐约的刀剑相击声。领路的婆子突然驻足，她猝不及防撞上一堵玄色身影。
墨香混着龙涎香兜头罩下。
“投怀送抱？”
低沉的男声在头顶响起。林小满抬头便撞进双寒潭似的眼。男人轮廓凌厉如刀削，玄色蟒袍衬得面色愈发冷白，此刻正拧眉盯着她歪斜的堕马髻。
“王、王爷恕罪！”婆子扑通跪地。
林小满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男人袖口金线滚边的螭纹在晨光中游动。方才撞翻的砚台正躺在他脚边，浓墨泼溅在雪浪纸上，污了密密麻麻的朱批。
“新来的？”萧煜用脚尖挑起染墨的奏折，忽然轻笑一声，“礼部送来的秀女名录，倒是毁得正好。”
林小满后颈汗毛直立。这笑比方才的冷脸更瘆人，活像雪地里窜出条吐信的蛇。果然下一刻就听他寒声道：“滚去廊下跪着，没本王的令不准起。”
青砖的寒气顺着膝盖往上爬时，林小满终于确定自己穿越了。
毕竟她那秃头上司最多扣奖金，断不会让人跪碎瓷片——等等，碎瓷片？
“叮！气死王爷系统绑定成功！”
机械音在脑中炸响的瞬间，林小满险些栽进那滩墨渍里。眼前突然浮现半透明光屏，卡通字体欢快地跳动：【新手任务：让目标人物情绪波动（0/1），奖励气气值5点！】
萧煜的影子恰好笼罩过来。
他屈指叩了叩紫檀案几，奏折上未干的墨迹蜿蜒如小蛇：“听闻林侍郎家的嫡女最擅工笔，临的《兰亭序》能以假乱真？”
林小满盯着他腰间玉佩穗子晃动的弧度，鬼使神差道：“假的终究是假的，就像王爷这身蟒袍——”她伸手戳了戳他袖口暗纹，“绣娘拆了七遍线才仿出先太子常服的纹样吧？”
廊下倏然死寂。
萧煜眸色骤沉。先太子战死沙场后，他这胞弟被迫换上相似的蟒袍，此事是王府最隐秘的旧疮。跪着的婆子开始以头抢地，瓦当上的麻雀扑棱棱惊飞一片。
“拖去柴房。”
他语气轻得像在说碾死只蚂蚁。
林小满被架起时，光屏突然烟花四溅：【目标愤怒值+10！超额完成任务，奖励翻倍！】她看着暴涨的气气值，在被拖过月洞门时突然笑出声。
萧煜转动扳指的手顿了顿。
暮春的风卷着碎玉兰掠过回廊，那个荒谬的笑容竟与记忆深处某个影子重叠。他忽然改了主意：“慢着。”
林小满被扔回原地，听见男人鞋底碾过碎瓷的声响。
“即日起禁足冷香苑。每日抄十遍《女诫》，少一字...”他弯腰捏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过她蹭花的口脂，“本王就剁你一根手指。”
当夜，林小满裹着半旧的锦被缩在冷宫榻上。光屏在黑暗中幽幽发亮，商城里“自热火锅”的图标旁标价30气气值。她盯着萧煜名字后面【当前情绪值：恼怒（15/100）】的进度条，恶狠狠戳了兑换键。
辛辣香气混着系统提示音在破败梁椽间萦绕：
“总有一天气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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