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的约定

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洒在翎儿家的小院里。

她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手指不停地绞着新买的碎花裙边，浅蓝色底上点缀着白色小雏菊。

妈妈说："大热天的，你刚回来，歇着不行？"

翎儿咬了咬下唇，唇上还留着偷偷抹的一层淡粉色唇膏："我...我闷得慌。"

没等母亲再说话，她已经抓起小布包溜出了院门。

一出门，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加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麦田里的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方向。

绿油油的麦田拂过她的小腿，痒痒的，像是在跟她打招呼。

远处，那条熟悉的小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银色的丝带。

当翎儿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时，远远就看见那棵小树下停着一辆自行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车旁。

白懿洛好像又长高了，肩膀更宽了，简单的白T恤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翎儿！"

他看见她了，立刻直起身子，脸上绽开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笑容。

毕业后的分离仿佛在这一刻被抹去，他们还是那两个在河边约会的少年。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翎儿走到他面前，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明明在电话里说了那么多话，此刻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不是知道吗？傻瓜。"白懿洛伸手接过她的小布包，动作自然地像他们昨天才见过。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像是要把毕业后的空缺都补回来，"城里伙食不错啊，你胖了点。"

翎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意识到他是在逗她，羞得低下头。

即使已经18岁，即使在外打工历练了三个月，在白懿洛面前，她依然会像十五岁时那样害羞。

她靠在他的自行车上。

白懿洛自然地搂住她的腰，这个动作让翎儿浑身一颤。他的手臂有力，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想我吗？"他在她耳边轻声问，呼吸拂过她的耳垂。

翎儿点点头，感觉脸颊发烫。

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淡淡的汗味，这味道让她鼻子发酸。

多少个夜晚，她躺在工厂宿舍的硬板床上，想念的就是这个味道。

让我好好看看你。"白懿洛用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他的眼睛还是那么亮，但眼角多了几道细纹，是在工地干活留下的痕迹。

翎儿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却在下一秒又害羞地别开脸。白懿洛轻笑一声，拇指抚过她的脸颊："还是这么容易脸红。"

"你...你在工地怎么样？"翎儿试图转移话题，声音却细如蚊呐。

累死了。"白懿洛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凑近她耳边，"但没想你想得累。"

这句话让翎儿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白懿洛已经退开一点距离，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可以亲亲你吗？亲下脸。"

翎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脸颊。她微微点头，闭上眼睛。

白懿洛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左颊，温暖而柔软，一触即离，却在她心上激起一圈圈涟漪。

"翎儿..."白懿洛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每天都在想这一刻。"

正当翎儿想回应时，河对岸传来一阵嬉笑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骑着自行车经过，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翎儿条件反射般地把脸埋进白懿洛胸前。。

"别怕，"白懿洛笑着搂紧她，"我们又不是在做坏事。"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推着自行车，带翎儿来到一处更隐蔽的河岸。这里芦苇茂密，几乎与外界隔绝。白懿洛把车停在路边，从车筐里拿出一块格子野餐布铺在草地上，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两瓶冰镇汽水。

我带了汽水。"他拧开瓶盖递给翎儿。

翎儿接过汽水，小口啜饮着。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勾起无数回忆。她看着白懿洛仰头喝水的侧脸，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毕业后的分离，他变得更成熟了，但眼中的温柔丝毫未减。

"坐这儿。"白懿洛拍拍自己的腿。

翎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这个姿势让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白懿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跟我说说，城里怎么样？"他轻声问。

翎儿开始讲述工厂的生活，八人一间的宿舍，流水线上重复的工作，食堂里永远不够咸的菜。

但她也说起第一次坐电梯时的眩晕，商场橱窗里漂亮的连衣裙，夜晚闪烁的霓虹灯。

白懿洛静静地听着，偶尔用手指梳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你呢？工地很辛苦吧？"讲完后，翎儿问道。

白懿洛笑了笑："习惯了。不过..."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擦着她的皮肤，"我学会了看图纸，工头说我有天分，想培养我当施工员。"

"真的？"翎儿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夕阳渐渐西沉，将河水染成金色。翎儿靠在白懿洛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翎儿，"白懿洛突然开口，"等我当上施工员，工资就能翻倍。到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到时候我想去你家提亲。"

翎儿的心猛地一跳，抬头对上他认真的眼神。白懿洛的脸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眼中是她熟悉的坚定。

"我爸妈..."翎儿犹豫着开口。

"白懿洛打断她，"我会证明我能给你好生活。不是现在，但不会太久。"

翎儿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她轻轻点头，换来白懿洛灿烂的笑容和一个紧紧的拥抱。

天色渐暗，萤火虫开始在河边飞舞。两人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白懿洛推着自行车，送翎儿到村口的小桥前。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

"明天老时间？"他低声问。

翎儿点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跑。跑出十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见白懿洛还站在原地，一只手摸着被她亲过的地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明天见！"他朝她挥手。

翎儿也挥挥手，继续往家走，每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直到白懿洛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在夜色中。她的心怦怦直跳，唇边却挂着掩不住的笑容。

明天，明天他们又能见面了。这个念头让她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连母亲可能的责骂都显得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