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时,哪吒在剧痛中惊醒。心口那片龙鳞灼烫如烙铁,金纹已彻底转为不祥的幽紫色。混天绫婴儿蜷在他颈窝,眉心冰火印记明灭不定,每次闪烁都引得哪吒经脉如遭冰针穿刺。
“别动。”敖丙的声音带着罕有的急迫。他掌心覆在哪吒心口,冰髓之力如涓流缓慢注入,却每次都被幽紫毒纹凶狠逼退。莲台四周散落着碎裂的冰晶——显然一夜之间他已尝试过数次。
哪吒挥开他的手,魔焰不受控制地窜起:“没用的...这毒沾了申公豹的魂烬,和你灵珠相斥...”话音未落便咳出黑血,血滴落在莲台上竟生出妖异紫苔。
混天绫婴儿咿呀叫着爬过来,小胖手按住渗血唇角。眉心印记突然大亮,幽紫毒纹如活蛇般从哪吒心口流向婴儿掌心。敖丙立即捏诀阻止,冰霜却迟了一步——婴儿整条右臂已覆上蛛网般的毒纹。
“胡闹!”哪吒猛地拽过婴儿,魔焰灼向那些毒纹。火焰触及处毒纹反而蔓延更快,婴儿疼得浑身发抖却不缩手,反而将左掌心贴在哪吒心口。奇异的是,当两只小手同时接触毒源时,幽紫色泽竟渐渐淡去,最终凝固成某种琉璃质的暗纹。
敖丙忽然握住婴儿双腕,灵珠光芒仔细探查那些新纹路:“...它在将情毒转化为共生咒。”只见暗纹深处竟有细微金丝游走,与哪吒心口残存的金纹隐隐共鸣。
午后暖阳漫上莲台时,哪吒终于能勉强坐起。混天绫婴儿趴在他膝头酣睡,右臂暗纹随着呼吸微微发光。敖丙执意要检查他灵脉状况,指尖凝着霜息按上腕脉时,哪吒突然嗤笑:“小白龙,你这般小心,倒像凡间那些伺候月子的...”
话音戛然而止。因敖丙竟俯身靠近他心口,银发扫过锁骨,龙角几乎抵着下颌。冰凉气息拂过肌肤,哪吒浑身僵住,魔焰在掌心聚了又散。
“毒纹深入灵核了。”敖丙抬眸时,龙族竖瞳缩成细线,“申公豹临死前将半缕本命蛊种在了情毒里——它正在吞噬你的魔丸本源。”
混天绫婴儿忽然惊醒,咿呀指着莲台边缘。只见昨夜被封存的毒珠竟自行滚出,表面裂痕中渗出莹绿黏液,所过之处莲台迅速枯朽。敖丙立即引霜息冻结毒珠,冰层却瞬间被染成墨色。
“没用的。”哪吒撑着火尖枪起身,魔瞳幽深,“老妖怪算准了你会用冰髓克制,这毒...专噬龙族灵气。”他忽然拽过敖丙左手按在自己心口,“不如试试以毒攻毒?”
双掌相叠处,魔焰与冰髓激烈冲撞。混天绫婴儿急得团团转,突然跳上毒珠张口就咬!琉璃碎裂声响起,毒珠竟被生生啃掉一角,婴儿肚皮顿时胀成透明,内里可见幽绿毒液与金红魔焰绞杀不休。
“吐出来!”两人同时去抠婴儿的嘴,小家伙却死咬着毒珠碎片不放。最终是哪吒强行灌入本命魔元,敖丙以逆鳞血为引,才将暴走的毒焰压下。
婴儿昏睡过去时,肚皮上多了道蜿蜒的缝合状金纹——那竟是哪吒用混天绫红线临时缝住的伤口。敖丙指尖轻抚那些针脚,声音微哑:“...它替你承了九成蛊毒。”
暮色降临时,哪吒发现枯朽的莲台边缘生了异变。被毒液沾染处竟长出暗紫色晶簇,内里封存着细密龙纹。敖丙以灵珠探查后神色骤变:“这是...龙血晶?”
申公豹的狂笑突然自晶簇中传出:“好徒儿,可知为师为何专挑你的龙骨下手?”晶簇暴长成囚笼将两人困住,内壁浮现出无数记忆碎片——
三百年前昆仑炼器室,申公豹将敖丙的逆鳞投入熔炉,炉火中竟浮现元始天尊的面容:“灵珠魔丸皆虚妄,唯混沌龙骨可承天道...”
“原来如此。”哪吒突然冷笑,魔焰灌入火尖枪,“老东西抽你龙骨,是为了炼新的天道容器!”长枪悍然劈向晶簇,却反被震得虎口迸裂。
敖丙的龙尾无声缠住他手腕:“没用的。龙血晶已与归墟地脉相连,除非...”他忽然引动灵珠本源,整个人化作冰蓝光晕融入晶簇。
“敖丙!”哪吒目眦欲裂,混天绫婴儿却突然苏醒,眉心印记大亮。那些缝合伤口的红线自行断裂,化作血咒扑向晶簇。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晶簇中的龙纹如活物般游向红线,暗紫色泽渐褪为通透的冰蓝。敖丙的身影在晶簇深处重新凝聚,掌心托着枚剔透的龙核:“师父忘了一件事...混沌龙骨之所以能承天道,是因为它永远会选择守护之心。”
晶囚轰然崩塌,申公豹的残念发出最后嘶吼:“不可能...我明明抽了你的情根...”
“是啊。”敖丙垂眸轻笑,龙尾轻轻环住哪吒脚踝,“所以你永远炼不成真正的天道容器。”
月光照亮他心口灵珠,那里面的裂纹不知何时已愈合大半,最深处嵌着缕熟悉的魔焰——正是哪吒当初分给他的那半枚本命元珠。
混天绫婴儿咿呀爬进敖丙衣襟,小胖手抱着灵珠睡觉去了。哪吒盯着那缕魔焰看了许久,突然扯过敖丙的衣领:“小白龙,你什么时候...”
话被堵在喉间。因敖丙竟主动将龙角抵上他前额,冰髓之力温柔地梳理着暴走的魔元:“从你替我挡下第一道天劫那日...”
归墟潮声忽然变得遥远。哪吒嗅着对方衣襟间的冷香,恍惚想起三百年前,少年敖丙确实曾在雷劫中拽过他一把。只是当时谁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相互利用。
暗处最后一点莹绿毒液悄然渗入地脉。这一次,它小心避开了所有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