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2

许棠拽着衣襟摇摇头，小声问：“你朋友会不会觉得我很扫兴？”刚才在包厢里，她一句话都没敢说，像只躲在壳里的蜗牛。

朱志鑫低笑出声，弯腰平视着她，指尖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他们敢？”他眼里的嘲弄褪去，只剩揉碎的温柔，“我带你来，不是让你看他们脸色的。”

晚风掀起夹克下摆，扫过他手腕上的银链。许棠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根链子缠在他指节上，他把闹事的醉汉摁在酒吧吧台上，银链碰撞的脆响混着对方的闷哼，凶得让人不敢靠近。可现在，这双手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把外套拉链拉到领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以前左航他们总说，我这样的，以后找对象得是能跟我并肩打天下的。”朱志鑫忽然开口，望着远处的灯火，“我也以为是。”

直到遇见许棠。她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灯，会把他皱巴巴的衬衫熨得笔挺，会在他发脾气时怯生生递上一杯温牛奶，说“别生气了好不好”。那些他曾经觉得“没用”的柔软，如今成了他回窝时最贪恋的温度。

许棠没说话，只是悄悄伸出手，指尖勾住他的小指。男人的指节粗粝，带着常年握方向盘的薄茧，却立刻反握住她，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

“回去吗？”他问，声音里带着商量的意味。换作以前，他从不问谁的意见。

“再待一会儿吧。”许棠仰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跟你在一起，不吵。”

朱志鑫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带着晚风的凉意和自己都没察觉的珍视。

包厢里，左航正被那帮人围着逼问赌债。有人眼尖，指着窗外：“看！朱哥在给那姑娘系鞋带！”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夜色里，那道总绷着冷脸的高大身影半蹲在地上，耐心地替女孩系好松开的鞋带，末了还轻轻拍了拍她的鞋尖，像在完成什么重要仪式。

“我再加两百，赌他们年底订婚。”有人吹了声口哨。

左航笑着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我赌终身。”

他忽然觉得，朱志鑫不是栽了。是那朵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娇花，悄悄在他心里扎了根，用温柔做土壤，把他这头浑身带刺的狼，养成了只会对着她摇尾巴的忠犬。

朱志鑫系完鞋带起身时，腰侧忽然被轻轻撞了一下。许棠仰着脸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晚风带来的潮气：“其实……我刚才在包厢里，听见他们说你以前很凶。”

他挑眉，故意板起脸：“怕了？”

女孩却摇摇头，伸手拽住他敞开的衬衫前襟，把人拉得弯下腰来。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只鼓足勇气偷亲主人的小兔子：“不怕。”

朱志鑫的呼吸顿了半秒，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他伸手将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许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点火？”

怀里的人没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像要钻进他骨血里去。晚风带着远处的喧嚣漫过来，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黏糊糊的温度。

回去时经过包厢，里面的喧闹声弱了些。左航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拍，被朱志鑫眼刀扫过去，手忙脚乱地藏进兜里：“没、没拍！就看看时间！”

许棠被他逗得笑出声，朱志鑫却捏了捏她的后颈，对着里面扬声：“走了。”

没人敢挽留。一群人挤在门口看他们离开，眼睁睁看着朱志鑫替许棠拉开车门，还细心地用手挡了挡车顶，那姿态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许棠忽然指着窗外：“你看，左航他们还在摆手呢。”

朱志鑫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伸手调大了空调暖风：“别管他们。”他握住她放在膝头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累了就睡会儿，到了叫你。”

许棠确实有点困，脑袋靠着车窗晃了晃，没多久就歪到了他肩上。朱志鑫放慢车速，腾出一只手替她垫在颈后，另一只手始终握着方向盘，目光却时不时往副驾瞟。

路灯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轻轻颤。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巷口遇见她，她抱着画板蹲在地上哭，因为被抢了刚画好的素描。那时他刚解决完一场麻烦，满手戾气，却鬼使神差地替她追回了画。

“谢谢……”当时她抬头看他，眼里还含着泪，却亮得惊人。

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车停在公寓楼下时，许棠还没醒。朱志鑫没叫醒她，只是熄了火，在昏暗的车厢里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他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怕惊扰了什么珍宝。

“许棠，”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这辈子栽在你手里，我认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咂咂嘴往他怀里蹭了蹭，像是在回应。朱志鑫低笑出声，小心翼翼地把人打横抱起来，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醒了这朵只属于他的小娇花。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在他走过时暗下去。男人高大的身影抱着怀里的女孩，在光影里明明灭灭，像一幅流动的画。

后来左航总说，那天朱志鑫走的时候，背影都带着股“老子有家了”的嘚瑟劲儿。以前觉得他是孤狼，独来独往，现在才明白，不是他不需要归宿，是没遇见那个能让他心甘情愿收起爪牙的人。

而许棠，就是那把能锁住猛兽的温柔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