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秋雪

古月娜嘴角上扬，侧过身，对着身后那片淡淡的薄雾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轻声道：“出来吧，小雪。别怕，是我们。”

薄雾中，有轻微的、迟疑的脚步声响起。

一步，一步，缓慢而僵硬，像是刚刚学会行走的木偶。

然后，一个身影，踉跄着，被淡淡的薄雾了轻推了出来，暴露在那一缕吝啬的月光之下。

银白的长发依旧如瀑，垂落至不堪一握的腰际。发丝依旧带着月光般的色泽，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内蕴的星辉，不再流淌，几缕发丝被夜风拂过苍白的脸颊，她也毫无知觉。

“秋…秋雪姐姐？”夏若曦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她手中的月神法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厚厚的腐叶上，溅起几点微尘。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向前扑去。

就在夏若曦的手即将触碰到霍秋雪肩膀的瞬间——

霍秋雪像是受惊的小兽，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踉跄，空洞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本能的恐惧。然而，就在夏若曦的手僵在半空，心如同被狠狠攥紧、几乎要碎裂的刹那——

霍秋雪抬起了头。月光终于照亮了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曾经神采飞扬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翳，像是蒙尘的琉璃。眼神是涣散的，没有焦点，没有属于霍秋雪那熟悉的、或锐利或狡黠或温柔的光彩。

可是……就在那空洞的视线对上夏若曦溢满泪水的双眼时，霍秋雪的身体，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就在夏若曦绝望地以为那只是自己幻觉的瞬间，霍秋雪那只纤细冰冷的手，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迟疑，却又带着某种本能轨迹，抬了起来。

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带着试探的颤抖，落在了夏若曦的头顶。

很轻，像羽毛拂过。

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摸头动作。却唤起了夏若曦的回忆与难以掩藏的情绪。

这一幕，与当年霍秋雪初次见到夏若曦时的情景如出一辙。那时，霍秋雪收留了孤身一人的夏若曦，从此两人命运交织。而即便之后她们的身高平齐，霍秋雪依然习惯性地抬起手，轻轻落在夏若曦的发顶，那熟悉的动作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温柔。

被她抱住的霍秋雪，身体依旧僵硬，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虚空。只是，在夏若曦滚烫的泪水浸透她肩头衣衫时，她那涣散的瞳孔深处，极其极其微弱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沉入深海的星火，极其艰难地、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湮灭在无边的灰暗之中。

古月娜静静地站在一旁，紫眸中倒映着月光下相拥（或者说夏若曦单方面死死抱住）的两人。她的眼神复杂，有悲悯，有追忆，也有一丝如释重负。她看着霍秋雪那只无意识搭在夏若曦银发上的手，有种莫名的情绪。

………

此时的夏若曦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三人坐在一处宽阔的草地上，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只魂兽来打扰。

“月娜姐，秋雪姐姐她……怎么突然就能行动了？还有你是怎么把她带过来的？”夏若曦稍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带着几分疑惑与急切开口问道。她的目光在月娜和秋雪之间来回游移。

古月娜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霍秋雪，轻叹一口气，语气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这事说来话长，秋雪她还有一丝丝残魂在体内，所以身体恢复后便有了行动能力，但思考能力趋近于无，像一张白纸一样，基本上依靠肌肉记忆，我把她带来这里后不断的教导她，让她现在勉强有了魂兽幼崽的思考能力吧。”

没等夏若曦开口追问，古月娜便接着说道：“我想你心里一定在疑惑，祂不是已经调整了时间流速吗？事实的确如此。但你们离开之后，祂又召见了我，还顺便带上了秋雪。说来有些奇怪……祂看向秋雪的眼神似乎不太对劲，像是带着几分‘亲睐’，又仿佛藏着更深的意味。”

“这样么…那秋雪姐姐她怎么恢复呢？还是和之前一样收集灵魂吗？”夏若曦追问道。

“没错，但这次祂告知了我更多的消息，要收集的灵魂一共有五个，分别决定了：

1、物质形态、感官对象。

2、感受、情感体验（苦、乐、舍）

3、认知、概念、想象。

4、意志、造作、业力倾向

以及最后的：根本意识、了别作用。”

夏若曦思索了一番，说道：“按照祂的想法，其实对应了五个不同的时空么？”

古月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应该是这样，但祂只允许我们帮助霍雨浩三个时空，另外两个是哪两个我也不太清楚。”

————

这里其实是借用了《心经》里的五蕴：色、受、想、识、行。大家可以猜一下分别对应哪几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