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流淌,像液态的银河坠入人间。我的手掌按在潮湿的墙面上,指节因为用力泛起青白。第三次了,同样的死法,同样的位置,连墙皮剥落的位置都精确到毫米。
心脏在肋骨下剧烈跳动,却不是因为恐惧。肾上腺素的飙升反而让思维异常清晰,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又拼凑起来:被数据化的同事们在空中分解成绿色代码,陆沉的相位匕首刺入胸膛时爆发的蓝色电弧,还有苏璃消失前那个诡异的微笑。
"第214次循环完成。"机械女声从头顶传来,我抬起头,霓虹灯牌组成的电子时钟正闪烁着猩红的数字。这个固定在天桥栏杆上的装置,每次死亡后都会更新计数。
口袋里的相位眼镜突然发烫,这是苏璃留给我的东西。昨天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整条街道都在数据洪流中坍缩,而她就像站在现实裂缝中的幽灵。"戴上它,你能看见时间的褶皱。"她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共振频率,此刻镜片上果然浮现出淡蓝色的网格纹路。
我的瞳孔自动聚焦,视网膜上跃动的数据流突然变得可读。原本模糊的霓虹招牌分解成像素矩阵,空气中漂浮的纳米广告机器人显露出代码轮廓。最惊人的是地面——看似普通的柏油马路下,无数发光的锁链正沿着地砖缝隙延伸,每一根都连接着中央的量子服务器"盖亚"。
"注意倒计时。"耳机里传来苏璃的声音,这次她使用了全息投影,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酸雨中,"还剩1小时47分,管理局的清理程序就要启动了。"
远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陆沉的黑风衣在雨幕中划出锐利的弧线。这个总是带着消毒水味的时间管理局特工,上次的枪击没能杀死我,现在他脖颈处的相位识别器正在高频闪烁。
霓虹广告在雨幕中扭曲成诡异的几何图形,相位眼镜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烧灼出残影。我看见陆沉的脚步在数据流中分裂成三个重影——量子态追击者总会留下三重观测路径。
"别跑!"他的声音裹挟着电磁杂音,"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
我拐进暗巷,水泥墙上的涂鸦突然活了过来。那些荧光色涂鸦组成巨大的沙漏图案,细沙流动的速度明显快于现实时间。相位眼镜的警报声尖锐响起,这是附近存在时间锚点的征兆。
苏璃的全息影像突然闪现:"锚点会吞噬你的时间线!快用眼镜扫描左侧排水口!"
我翻滚着躲过陆沉射来的磁轨钉,相位眼镜自动对焦。下水道井盖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二进制锁,每个字符都在跳跃重组。当眼镜识别出第四十七组编码时,整个井盖如同魔方般旋转开启。
坠落的瞬间,冷冽的液体灌满鼻腔。这不是下水道,而是漂浮着发光水母的液态时空。我的腕表显示停留在2025年3月9日11:44:11,但四周建筑的外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剥落,混凝土化作灰白色粉尘簌簌掉落。
"欢迎来到记忆废墟。"苏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胸前的琥珀吊坠流淌着金色光晕,"这里是盖亚服务器的底层缓存区,保存着所有被删除的时间线。"
陆沉的量子匕首刺穿水面,刀刃却在触碰到我的瞬间汽化成紫色烟雾。他身后的追兵呈现出非人的多面体结构,每个面都映照着不同时间线的我——举着枪的、自爆的、被数据化的...
"你们都是曼德拉效应的试验品。"苏璃的手指在空中划出金色轨迹,那些漂浮的水母突然聚合成DNA双螺旋,"七十二小时循环不是惩罚,而是修正程序。当第48次迭代完成..."
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颤,水母群组成的时钟发出刺耳鸣响。陆沉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机械义眼迸发出耀眼的红光:"苏璃,你忘了自己也是代码?初代AI的防火墙还剩13分钟!"
记忆废墟开始崩塌,苏璃将琥珀按在我额头。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无菌实验室里尖叫的自己、被装入培养舱的苏璃、还有盖亚服务器核心深处蜷缩着的婴儿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