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羽把陆榆塞进车里，顺便给张厉发了短信，让他不用来了。她坐到驾驶座上，将车窗都打开，通一下风，车里都是陆榆身上的酒味。
陆榆睡了过去，将头倚向左边，眸子微闭，只不过脸上的红晕还没消，有些像发烧似的，呵出的气体都带有熏人的味道。
康羽给她系上安全带，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脸。
这时，陆榆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什么？”康羽没听清，将耳朵凑过去：“大点声。”
陆榆没讲话，鼻子吐出的气挠着康羽的耳朵。
康羽瞬间抽回身子，踩下油门，向外面驶去。
到了陆榆家，康羽停下车，把陆榆拉出来，扶着她走到院子门口：“到了，你拿钥匙出来。”
陆榆抬眼茫然地看了看自家大门，又很快将头垂下：“你开。”
“我开不了。”康羽有些烦燥，她肯送她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康羽扭头想说一下陆榆，却看见她疲惫的脸庞。
“……”康羽顿了顿，那颗冰冷的心毫无预兆地软了下来，她经历了太多事，忘掉了太多人，她原以为放下陆榆，只是时间问题。
可她是她的白月光啊，又怎么会轻易放下。
康羽又恢复了曾经对陆榆独有的温柔，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吼你了。我开不了你家的门，你要拿钥匙。”
陆榆伸出拇指，在识别器上一摁，门应声而开。
康羽拍了拍陆榆肩上的雪，扶着她走了进去。
走到大门前，陆榆又用指纹验证，进了大厅。
康羽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终于触到了开关，她摁下后，大厅瞬间灯火通明。
家具都是配套的，门边的鞋架上只有一双拖鞋和三双不同的外出鞋，康羽蹲下来，耐心地替陆榆换上拖鞋，带她去往洗手间。
“洗把脸，把毛衣脱下来。”康羽道：“你家有没有醒酒茶，我去泡给你。”
陆榆呆呆地摇了摇头。
康羽抽了抽嘴角，现在叫张厉也太麻烦了，她指了指外面，道：“我去隔壁买点，你洗个澡，把毛衣搓干净，再用脱水，好消去酒味。”
望着康羽走出去的背影，陆榆打开水龙头，猛洗了一把脸，将毛衣脱下来，扔在桶里浸水。
做完这一切，陆榆一头倒在了沙发上，昏昏欲睡。
她想起了好多好多事。
——心情不好，就睡上一觉。
「康羽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 ”
康羽踌躇两秒，手在裤兜里捏紧那个东西，伸出来，摊开掌心，一个绿色的小恐龙正静静地卧在那儿：“送你个小恐龙，它能吸走你的坏心情。” 」
——身体营养要跟上来。
「“你吃饭了吗？ ”
没胃口。”陆榆烦燥地道。
康羽顿了顿，道：“要不出学校，我请你吃点好吃的，晚上空腹比较难入眠。”」
——别人骚扰我，你第一时间冲上来。
「陆榆终于不耐烦了，在前面露出一小截脸：“同学，请安静一下。”
董尚儒嗤笑一声，却还在向前踢着。
这时，康羽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拉着陆榆的手，把她摁在自己位置上，自己则坐在了董尚儒前面，冷声问道：“踢啊，怎么不踢了？” 」
康羽要出国了，陆榆才发现自己对她产生的感情，是多么不可分割，世上女生本就没有百分百直女，更何况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偏心，她知道康羽的性格，如果自己挽留她，她一定不会走的，但这样一来，康羽就失去了更好的学途。
她恨康羽对她的偏心，让自己在康羽面前恃宠而娇，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
感到有人在拍自己，陆榆用力睁了睁眼睛。面前先是一个模糊的光团，然后渐渐清晰起来。
好像是康羽，不过她怎么一夜之间长大了这么多呀。
“你没洗澡？算了，先把醒酒茶喝了吧。”
陆榆被康羽拉起来，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陆榆眨眨眼，不知所以地接过来，捧在手心中，她看了看康羽，木讷地道：“你怎么没戴眼镜？”
“我做手术了，不用戴了。”康羽道：“我刚才看了你家的大门锁，这指纹容易被盗窃，不安全，改天我让人换上瞳孔识别，还有，”康羽拿起陆榆的手机：“我给你录入我的号码了，如果以后有什么急事，你按#键，手机自动接通我的电话。”
陆榆喝了一口茶，便痛苦地咽了下去：“好难喝！这是什么？”
“醒酒茶，是不好喝，捏着鼻子，一口下去就搞定了。”康羽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嘴角轻轻上扬。
陆榆倒是听话，又抿了几口，杯中快见底时，她递给了康羽：“你也喝。”
“我没喝酒，用不着这玩意。”
“你就要喝！”陆榆话不分说，将杯子往康羽嘴边灌。
康羽向后仰了仰，怕洒在自己亲手量身定做的衣服上，赶紧拿过杯子：“我喝总行了吧。”
康羽说完，准备喝下，却被陆榆一把制止：“捏着鼻子喝。”
“……”康羽从未见过陆榆这一面，她咧开嘴，真情实意地笑了：“是这样吗？”
陆榆看她捏住了鼻子，郑重地点点头：“对。”
一杯喝完，康羽将杯子放下：“你去睡觉吧，醒了之后就没那么头疼了，衣服洗了吗？”
陆榆摇摇头。
“好吧，我帮你洗。”康羽认命。
陆榆看样子并没有道谢的意思，她盯了康羽几秒，道：“你还喜欢我吗？”
康羽愣住了。
往事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康羽自认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陆榆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康羽只愣怔了几秒，便很快回过神，这应该只是陆榆下意识问的，她还醉着酒，酒后乱言而已，自己失态就显得心里有鬼了。
“我喜欢你干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过你吧。”康羽翻了个白眼，装得惟妙惟肖。她曾经就懂得如何将感情深藏在心底，成熟的她只会更加懂得。
康羽明白，真正的释怀是可以放下，坦荡得向那个人说出这件事。她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她就是个蠢货，非得吊死在一棵树上。
“难道不是吗？”陆榆凑近康羽，双眼略带着审视意味，一时分不清是醉酒还是清醒：“喜欢就说出来，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康羽这下震惊了：“关键是我又不喜欢你，我说什么？你没听荆紫纤说我是她对象吗？”
“渣女！”陆榆冷不防地骂了她一句。
什么？
康羽没生气，反倒开心地笑了，陆榆现在这副样子，是十二年前的她所可望而不可及的：“我又没绿谁。”
“你绿了我！”陆榆用力捶了一下康羽的大腿。
康羽吃痛，往旁边缩了缩：“我哪里绿你了，你又没和我在一起，你不是直女吗？”
“那我不管，你就是绿了我，赔钱。”
康羽扯了扯唇，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自己那双早已看谈世间常态的双眼中，露出一股浓浓的感情。
是久别重逢的爱意。
“我赔行了吧。”康羽微笑着，打开了手机。
洗完陆榆的衣服，康羽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沉沉地睡着过去，才关了灯，悄悄退出了陆榆的家。
躺在床上的陆榆在女人离开后，蓦地睁开了双眼，明亮而澄澈，还有些湿润，她将康羽的名片拿出来，指腹轻轻摩挲着。
三瓶啤酒，对她不过是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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