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小姐,上学期间,贵校突然搞出与夷陵的一所高中中的五名学生交换学生。美名其曰:体验生活。
刚好宋昭是那五名交换生中的一员。而夷陵又恰好是她的老家。
……
在夷陵起码待了许多天了,就不得不说一下这里的近况:每个地方的文艺宣传队都是由这个地方的学校提供剧本,并负责排练的。
宋昭的爸爸既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导演,也是夷陵地方的文艺宣传队的导演。
这天学校的文艺宣传队为及时拿出一台戏来,已经排练了好几天了,现在他们正在排练一出《红菱船》的小戏。
女主角是25岁的沈逢初。
她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微卷的发丝如瀑布般流淌在她的肩上,凸显出较好的容颜。眉如新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顾盼生辉,挺翘的鼻梁下,是一张略带着微笑的嘴。她的肌肤雪白细腻,仿佛是瓷器般的光滑,衬托出一抹淡淡的红润,十分漂亮。
他是小镇的美人,这里的人习惯用老戏里的话,把长的好看的女孩称作“美人”。
沈逢初在田野上走,总会把很多目光吸引过去,她就是那么不显山不露水地走,在人们的眼里,却有说不明白的耐看。
她再往那一站,像一棵临风飘动着嫩叶的还未长成的梧桐树,亭亭玉立。
沈逢初还有一副好嗓子,声音如丝绸般顺滑,如同钢琴家精准弹奏的音符。她的嗓音轻柔而富有感染力,像银铃般清脆。
宋昭的爸爸坐在椅子上,双手垂挂在扶手。给沈逢初描绘着:一条河,水很亮。一条小木船装了一船红菱,那红菱一颗颗的都很鲜艳,惹得人人都想看一眼。一个姑娘,就像你这样的。撑着这小船往前走,往前走,船头就听见击水声,就看到船头两旁不住的溅起透亮的水花。这个姑娘无心看红菱,毕竟这是自家的,常看,并不稀罕。她喜欢看的是水上的、两岸的、天空的好风景。
前面是一群鸭,船走近了才知道,那不是一群鸭,而是一群鹅;芦苇开花了,几只黄雀站在芦花顶上叫喳喳,一个摸鱼的孩子,用手一拔芦苇,露出了脸,惹得黄雀飞天;水码头上站着一个红衣绿裤的小媳妇,看你的船说菱角真红,姑娘真白。姑娘你就把头低下去,看你的红菱。看红菱不要紧,小木船撞了正开过来的大帆船,小船差点翻了,姑娘你差点跌到河里。你想骂人家船主,可是没有道理,只好在心里骂自己。姑娘一时没心思在撑船,任由小船在水上漂。漂出去一两里河水忽然变宽了,浩浩荡荡的。姑娘,你心慌了,姑娘你脸红了——你想要到的那个小镇就立在前边不远的水边上。
一色的青砖,一色的青瓦,好一个小镇子!姑娘你见到小镇时,已是中午时分。小镇上家家烟囱冒了烟,烟飘到了水上,像飘了层薄薄的纱。
你不想再让小船走了,你怕听不到大柳树下的笛子声——大柳树下总有个俊俏后生在吹笛子……
宋昭的爸爸的描绘,迷住了一屋子人。沈逢初都脸红了好几回,仿佛那床上的姑娘真的就是她。
这出小戏就只有一支笛子伴奏,吹笛子的是谢浔。
在众多老师里,宋昭最崇拜的就是谢浔。他长得好,笛子吹的好,篮球打得好,语文课又讲得好……
在宋昭眼里的谢浔,是由无数个好加起来的一个完美无缺的人。
谢浔长得很高,但高的不蠢,高的匀称、恰当。希望高中这里也不是没有高个,但不是高的撑不住,不是背驼了,就是上身太长了,要不就是两条腿太长,像立在水里的灰鹤。
谢浔他只让人觉得高的好看,谢浔的头发被他很精心的照料着,黑如鹤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就透出一股挡不住的文气。
谢浔的笛子能迷倒一片人。
他取出笛子时,总是很有章法地将布套折好,放到口袋里,绝不随便一团吧塞进裤兜里。
在谢浔看来,笛子是个人,那个布套就是这个人的外衣,一个人的外衣是可以随便团吧团吧乱塞一处的吗?
谢浔在吹笛子之前,总要习惯性的用修长的手指在笛子上轻轻抚摸几下,样子很像一个人在抚摸他宠爱的宠物。
笛子横在嘴边时,是水平的。
谢浔说,笛子吹的讲不讲究,第一眼就看笛子平不平。
他笛子横着时,上面放个水平尺去测试,水平尺那个亮晶晶的水珠肯定不偏不倚的在当中。
谢浔吹笛子从来不坐下来吹,这或许是因为他觉得坐下来会把他那么一个高个白白浪费。
最潇洒时是他随便倚在一棵树上或随便倚在一个什么东西上吹,这时他的双腿是微微交叉的。
这是他最迷人的时刻。
宋昭每逢看见谢浔这副样子,便恨胡琴这种乐器,只能一屁股瘫在椅上拉。
《红菱船》的曲子是谢浔根据笛子特性,自己作的,自然吹的得心应手。
……
“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另找个地方再去单练吧”音乐老师对沈逢初和谢浔说。
傍晚,宋昭在寝室里无聊的看着书,想着出去看看有什么。
刚出去就听到河滩边的草地上有笛子声,隔水一看,沈逢初正在笛子声中做动作。
今晚的月亮并不耀眼,一副迷离恍惚的神气。
宋昭看不清谢浔和沈逢初的眉眼,只看得清他们的影子。
谢浔倚在柳树上,两腿微微交叉着。
沈逢初的动作,在这样的月光笼罩下,显得格外柔和。
宋昭坐在塘边呆呆的看着,被蚊子叮了都不知道。
微风翻卷着荷叶,又把清香吹得四处飘散。几只尚未绽开的荷花立在月色下,像几只硕大的毛笔直直的立着,宋昭能感受到它们正在一点一点开放。
夜色下的笛子声不太像白天的笛子声,少了许多明亮和活跃,却多了一些忧伤和神秘。夜越深,越是这般。
路过这的人都要站住,听一会,看一会。不过听一会儿看,一会儿又走了。
可宋昭总在听,总在看。
不知是哪个促侠鬼向池塘里投掷了一块土疙瘩。
“咚”的一声水响,把谢浔的笛音惊住了,把沈逢初的动作也惊住了。
宋昭在心里朝那个人骂了一声:讨厌鬼!!
但不久笛音又响起了,动作也重新开始,如梦如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