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压得人胸口发闷。只有几道手电光柱在剧烈地晃动,如同受惊的心脏。墙壁上那幅五个变六个的壁画,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那多出的一个模糊影子,像一滴墨渍,玷污了原本清晰的画面,也玷污了每个人心底刚刚筑起的勇气。
“这……这是什么意思?”墨多多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紧紧盯着那第六个影子,感觉它好像在蠕动。
虎鲨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挥了挥拳头:“怕什么!肯定是古人画错了!或者……或者是后来的人乱涂上去的!”但他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尧婷婷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近了唐晓翼一些,手指绞着衣角:“这壁画……和那封信……”
唐晓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藏银刀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手中,刀尖在壁画上那个多出的影子上方虚划着,眼神锐利如鹰隼,之前的玩世不恭被一种全然的专注取代。“画错?在这种地方?”他轻笑一声,带着冷意,“看看这颜料的氧化程度,和周围的完全一致。这不是后来加上去的。”
他移动手电,光柱扫过壁画旁边的象形文字。那些文字比通道里的更加古老、复杂,有些符号甚至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扭曲感,看久了让人头晕目眩。
“扶幽。”唐晓翼头也不回地叫道。
扶幽早已凑到了墙边,他的手上的仪器上的数据流飞快滚动,一个巴掌大的、形似扫描仪的仪器正对着墙壁发出细微的嗡鸣。“文字…内容…涉及…空间…置换…能量守恒…提到‘锚点’…和‘代价’…”他慢吞吞地解读着,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部分符号…无法识别…结构…违背已知的…古埃及语法…”
查理从多多的背包里探出头,湿润的黑鼻子轻轻抽动,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对这里的空气极度不适。
“连查理都感觉不对劲了。”多多把查理抱出来,安抚地摸着它的头。
“不止是查理。”唐晓翼收回目光,看向石室深处那条更加幽暗、向下延伸的甬道,“这里的整个‘气氛’都不对。空气是流动的,但感觉不到风源。温度……比刚才的通道又低了几度,而且分布不均。”
经他提醒,大家才真切地感受到,站在壁画附近,皮肤能感到明显的寒意,但几步之外,温度似乎又正常一些。这种诡异的温差,像是有看不见的冰冷之物在身旁徘徊。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婷婷小声问,勇气似乎在一点点被这无形的压力侵蚀。
唐晓翼转过身,脸上重新挂起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挑战的光芒:“当然要走。谜题已经摆在眼前,不解开它,岂不是白来了?DODO冒险队,可没有临阵脱逃的传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小伙伴的脸,语气变得严肃:“不过,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记住那封信,记住这幅画。跟紧我,不要单独行动,不要触碰任何看起来可疑的东西,尤其是……”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多出的影子上,“……任何可能让你觉得‘多出来’的东西。”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让众人激灵了一下,但也驱散了些许茫然的无措。恐惧依然存在,但目标明确了——解开谜题,安全离开。
唐晓翼率先走向那条向下的甬道。这条甬道比入口处更加狭窄陡峭,石阶磨损严重,边缘长着滑腻的苔藓类植物,在手电光下泛着幽绿的光。两侧的壁画风格突变,不再是庄重的祭祀场景,而是充满了扭曲、怪诞的形象,有些生物仿佛结合了人和野兽的特征,眼神空洞,透着一股邪气。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回荡,被扭曲放大,有时听起来……像是多了一个人的脚步声。多多几次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身后,却只有空荡荡的台阶和伙伴们紧张的脸。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多多忍不住问。
虎鲨粗声粗气地说:“别自己吓自己!除了我们的脚步声还能有啥!”
但婷婷和扶幽都沉默着,脸色更加难看,显然他们也察觉到了异常。
又向下行进了感觉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前方终于再次出现微光。不是手电的反光,而是一种自发的、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摇曳的光芒。
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出甬道,踏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间。
这是一个位于金字塔核心的巨型石室,比刚才那个大了十倍不止。穹顶高不可见,隐没在黑暗中。石室的中央,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圆形祭坛,祭坛周围矗立着几根巨大的、黑曜石般的方尖碑,碑身上刻满了闪烁微光的诡异符文。而那些幽蓝色的光芒,正是从祭坛底部和符文中渗透出来的,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充满了非现实的质感。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祭坛周围的墙壁。上面没有壁画,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小的、蜂窝状的凹槽,每个凹槽里,似乎都嵌着什么东西,在手电光和蓝光的共同照射下,反射出一点黯淡的光泽。
扶幽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虽然他只开了一瞬间就立刻关掉,但那声音还是在死寂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能量读数…超高…未知频谱…强烈干扰…无法分析…”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唐晓翼示意大家停在入口处,自己缓缓走到祭坛边缘,向下望去。祭坛底部并非实心,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那些蓝光就是从深渊中弥漫上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臭氧和古老香料混合的奇特气味。
“这里……就是信上提到的地方吗?”多多望着这超乎想象的景象,喃喃自语。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极其轻微、仿佛幻觉般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根响了起来,带着冰冷的气息:
“……回来了……”
多多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头,却只看到婷婷同样惊骇的脸。
“多……多多,你刚才……说什么?”婷婷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我没说话啊!”多多的脸也白了。
那声音,不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发出的。
幽蓝的光芒映照下,祭坛对面,那布满凹槽的墙壁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