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月末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整个操场，明晃晃得让人眯起眼。塑胶跑道被晒得微微发烫，散发出一股隐约的热气，黏在鞋底仿佛要将人粘住。香樟树的叶子随着风沙沙作响，蝉鸣声此起彼伏，像是为即将开始的体育课奏响了一段热烈的序曲。高一（5）班的男生们站在跑道旁，有的扭动脖子发出咔咔的轻响，有的甩了甩手臂活动筋骨，一个个摩拳擦掌，等待着1000米耐力跑测试的到来。

黄曜阳站在起跑线上，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确认鞋底与跑道之间的摩擦力是否足够。他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斜前方瞟去——那里站着胡逸尘。少年解开校服外套的第二颗纽扣，风顺着敞开的衣领钻进去，吹得白T恤微微鼓起，隐约勾勒出他流畅的腰线。脖颈上沁出一层薄汗，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恍若镀了一层柔光。黄曜阳低头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跑道，但耳边传来的轻微喘息和脚步挪动声让他又一次失了神。

“预备——跑！”发令声如同一道闪电劈开空气，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紧张氛围。

胡逸尘猛地蹬地冲了出去，动作干净利落，像一头蓄力已久的小鹿，矫健而迅捷。黄曜阳紧跟其后，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甚至能清晰听见对方粗重的喘息声。跑到第三圈时，胡逸尘的步伐忽然变得凌乱，脚尖似乎打滑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倒。黄曜阳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他的后背，掌心触碰到一片湿热的汗水。

“别管我！”胡逸尘挣扎着想继续跑，声音因缺氧而微微颤抖，带着虚弱却又倔强的语气，听上去让人莫名心疼。

曜阳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揽住他的腰，低声说道：“一起。”两人的手臂交叠在一起，汗水顺着肌肤蜿蜒而下，在跑道上拉出两条模糊交错的影子。他们的呼吸交织成一种不成调的节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

最后五十米时，曜阳忽然加速，拽着胡逸尘冲向终点。他们几乎是同时扑倒在草坪上，胸口剧烈起伏，像两片快要干涸的鱼鳃。胡逸尘侧过头，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眉骨上，眼睛亮得不可思议，“刚才……你干嘛这么做？”

“不想看你摔倒。”曜阳偏过头，声音低得像风掠过草丛，轻得几乎融入空气。每次检查跑姿时，对方指尖不经意扫过他后腰时带来的细微酥麻感，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阵温柔的风拂过，卷起几缕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曜阳的耳垂，痒得他心头一颤。胡逸尘撑着肘坐起身，盯着曜阳的脸半晌才开口：“我实在跑不动了，你能送我去医务室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女生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哟，这什么情况啊！”“不会吧，这么大胆？”吵闹声此起彼伏。曜阳充耳不闻，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伸手扣住逸尘的手腕，感受到对方略显惊讶的目光，随即翻身坐起，稳稳地把人背到背上。

阳光穿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一串斑驳的光点。曜阳每迈一步都能感觉到背上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炽热又真实。跑道上的脚印层层叠叠，仿佛是一幅未完待续的画卷，记录着这个初夏午后的一段故事。

惠颖子·作者对不起，最近有点忙不过来，差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