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早。三月的西湖边，柳条已经抽出了嫩芽，细密的雨丝斜斜地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将整个湖面笼罩其中。雨滴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舒丽站在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暗纹旗袍，领口绣着几朵淡雅的玉兰，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这件旗袍是前几日从上海订制的，用的是最上等的真丝料子，剪裁极为考究，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
“小姐，章司令到了。”丫鬟翠儿匆匆跑来，裙角沾了些许泥水，气喘吁吁地说。
舒丽回过神来，指尖不自觉地抚上颈间的珍珠项链。这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颗颗圆润，在雨天里泛着温润的光泽。
前厅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舒丽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雨幕走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在雨中闪着冷光，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一般精准。这便是章霆轩了。
舒丽曾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但真人却比照片上更加英挺。他生得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下颌线条刚毅，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只是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舒小姐。”章霆轩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低沉浑厚，“久仰。”
舒丽微微福身，“章司令远道而来，辛苦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花厅，丫鬟奉上龙井茶。茶香袅袅中，舒丽注意到章霆轩的右手虎口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一直延伸到手腕。那是刀伤，看痕迹，应该有些年头了。
“听闻章司令是光绪二十年的武状元？”舒丽轻声问道。
章霆轩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是。那一年，我十八岁。”
舒丽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光绪二十年，那是大清最后的辉煌岁月。如今龙旗已倒，江山易主，曾经的武状元，如今却成了新政府的司令。
“舒小姐对武举感兴趣？”章霆轩放下茶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舒丽抿唇一笑，“只是好奇。家父常说，武举不仅要考校武艺，更要通晓兵法韬略。章司令能在千人中脱颖而出，想必是文武全才。”
章霆轩闻言，唇角微扬，“舒小姐过奖了。不过是些粗浅功夫，不值一提。”
窗外雨声渐大，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舒丽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章霆轩眉头一皱，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一个侍卫匆匆跑来，“报告司令，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说是要找舒小姐。”
舒丽心头一跳，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章霆轩却抬手拦住她，“且慢。”他转头对侍卫说，“把人带过来。”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被押了上来。他浑身湿透，脸上还带着伤，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小姐！”少年一见到舒丽就喊了起来，“我是阿福啊！老爷他……老爷他出事了！”
舒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成片片。她的心猛地一紧，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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