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的乌鸦在空中发出瘆人的叫声,天边的云霞压的很低,很低…如同液压机绝望地将万物碾碎。或许是急于回家,今日太阳落下地速度比平日里快了不少。
它们都有家,都有家。
二十八层楼的天台,风毫不留情地刮在脸颊上,生疼。
可惜我没有家。三年以来,我一次次地被抛弃,又一次次地被拾起。我像一个摆在办工桌上的陈年玩偶,一不留神,下一秒可能就出现在了垃圾桶。
我问我自己:“活着地意义是什么?”不知道啊,我看他们都活着。
但这里没有“他们”了…
我累了。
放眼望去,天台下的一切都是如此渺小虚无,毫无意义与目得,又不得不存在。可在夕阳的余辉下又是显得如此生机,多了几分生硬。就和我一样,一个注定的配角。
天黑了。
再次睁眼时,晨曦破晓的光线一点点的在我的眼前晕开,世界在那一片白雾中变得清明澄澈;然后越来越清,越来越明,越来越明亮。
天竟亮了。
上一刻在天台下坠的景色在下一刻变成了仿佛十九世纪美国的乡村。在肉眼可见的日光撒落在欧式低矮的、油漆已经脱落的楼房上,门前的杂草似乎也陷入了沉眠,显现出一种近乎于不正常的姿态;它们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再随风。
我走在破败不堪的社区里,了无人烟。太阳的毒光毫无遮掩地炙烤着这片土地,这时节,想必是盛夏。日光透过层层叠叠恍恍惚惚的云层觉显得有些刺眼;光线如针针针刺向我的眼帘,光线如刀,刀刀扎向我的精神。我感到了一种虚弱垂死般的眩晕,只得以手遮脸,才能缓慢前近。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的。我反复问自己:“我是谁?我要去哪里?”我对此一无所知。但我明白,我不怕死,可也不屑于活着,活在这一个虚伪,毫无感情的世界,但是,我更怕的是生不如死,如同一个生命垂危的人,放低姿态,任人宰割,没有选择的余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真正的绝望,这才是我真正所害怕的。
我感到心中从乎有一种类似鬼魅般的东西在对我尖叫,在控制我的思想,控制我的行为。我的主观意识逐渐模糊,变得逐渐顺从,直至放弃挣扎,近乎于一具傀儡。
不知不觉,我来到一座房前,外墙上爬满的玫瑰花正巧盖住了脱落的油漆,仿佛将要吞噬了它。我向它那陈旧的门伸出了手———
———不,我刚刚怎么了?我在干什么?
我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那扇门,它应该是由冷杉木制成的,如今正可以幻想出它曾经的光辉岁月。木头的纹理婉若恶魔的面孔在低语蛊惑人心,诱使人打开外在光鲜的潘多拉的魔盒,放出它内在的灾难与不幸。
我还是开了门。
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像死神冰冷的手拂过我的脸庞。屋内的光线昏暗,尘埃在那仅有一丝的光线中无力地飘荡,窗边花瓶里的玫瑰花已经干枯,颜色发黑,不过仍能看出这和屋外墙上的花儿是同一品种。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继续深入,我发现房子并不大,家具虽布满灰尘和蜘蛛网,但依旧看得到它们内在的精致,想必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个迫求极至典雅的人。有些窗户是用彩色的玻璃制成的,如同教堂塔顶的琉璃。光透过它们撒进来,撒在那布满尘埃的桌面上,撒在那瓷砖的裂缝上,形成了五色的光班。目至所及,尽头是一片纱网,人的影子在后方若隐若现。我不再犹豫,直径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