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六章 雪夜狼踪

1961年冬，罗布泊的积雪没过了膝盖。我背着装有核心数据的铅盒在暴风雪中跋涉，身后跟着运输铀原料的驼队。陈星河的眼镜片结了厚厚的冰壳，却还在核对清单："纯度99.9%的氟化铀酰，千万不能受潮......"

狼嚎声就是这时刺破夜空的。头驼突然惊叫前蹄扬起，装着铀矿石的木箱轰然坠地。三十多匹饿狼绿莹莹的眼睛在雪幕中浮现，领头的灰狼龇着森白獠牙，前爪已经按在散落的矿石上。

"保护原料！"陈星河嘶吼着扑上去，竟徒手抓住狼的后腿。我抡起测温仪砸向另一匹狼的头颅，温热的血溅在雪地上，瞬间凝成赤色冰珠。驼工老周点燃随身携带的工业酒精，火焰在狼群中撕开一道缺口。

当我们终于把最后一块铀矿装回木箱时，陈星河的左手小指已被狼牙咬穿。他颤抖着撕下衬衣包扎伤口，却先把数据本压在胸口："这些参数比命金贵......”第八章 错误参数

莫斯科来的列夫金上校撤离前夜，特意送来三箱伏特加。"庆祝中国同志即将取得的成功。"他拍着我的肩膀，酒气喷在我脸上，"不过按照这个参数，你们的点火装置永远达不到链式反应。"

我盯着他留下的"临界质量参考值"，总觉得那串数字透着诡异。凌晨两点，我溜进档案室翻出苏联提供的原始公式，发现其中有个微小的量纲错误——他们故意把克换算成了千克。

"这是谋杀！"我踹开邓稼先先生的房门。他正在用放大镜核对图纸，听完我的发现后，突然把搪瓷缸摔在墙上："他们想让我们浪费三年！"

整个九院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王淪昌教授用粉笔在黑板上重新推导公式，当正确的数值显现时，五十多岁的物理学家捂着脸蹲在地上："我们差点......差点就......"

第十一章 最后的家书

饥荒最严重的那个春天，基地每人每天只有二两高粱面配给。我蹲在仪器舱里调试中子源，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争吵。

"这是给设备恒温箱用的柴油！"陈星河死死护住油桶。后勤主任老周举着饭盒，里面飘着几片野菜："可同志们都快饿死了......"

"你敢动这些油，我就和你拼命！"陈星河抄起扳手，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工作服已经空荡荡的，皮带勒在腰间能塞进整个拳头。

那天夜里，我发现他在仓库角落烧信。火光中飘起未燃尽的纸片，我瞥见"胃癌晚期""最后心愿"等字眼。他忽然转头看我，脸上泪痕纵横："母亲走了。我连她临终前想喝碗小米粥都没法......"

第十五章 寂静起爆

1964年10月16日凌晨，我站在102米高的铁塔上安装起爆装置。狂风撕扯着保险索，怀表显示离起爆还有六小时。防化兵突然惊呼："压力传感器异常！"

我顺着钢架爬向核心舱，辐射计量器发出刺耳的警报。铅防护服里的汗水浸透内衣，隔着厚手套，我能感觉到铀-235球体冰冷的触感。当重新校准的传感器终于亮起绿灯时，我的鼻腔开始流血——这是超过安全剂量三十倍的辐射。

回到地面时，陈星河往我嘴里塞了颗水果糖。这个从来不信鬼神的数学家，此刻正对着东方磕头："求老天爷给中国四个小时晴天......"

第十八章 蘑菇云升起

冲击波掀翻观测所的那一刻，我死死扒住混凝土掩体。强光透过防护镜灼伤视网膜，天地间只剩下灼目的白。等耳鸣稍退，我听见成千上万的人在嘶吼，像压抑百年的火山轰然喷发。

陈星河跪在地上，颤抖着掏出个铁盒。里面是八年前未婚妻送的派克钢笔，笔帽里塞着张字条："待蘑菇云起时，你我婚约即止"。他把字条撕碎吞进喉咙，混着血沫发出野兽般的嚎哭。

邓稼先先生跌跌撞撞冲进辐射区，徒手捧起滚烫的尘土。防护服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裂口，这个说过"造不出原子弹我死不瞑目"的男人，此刻像孩子般又哭又笑："成了！成了！"

第二十三章 永恒的星光

2004年秋，我带着孙女回到罗布泊。当年的观测所遗址前，三百八十块黑色大理石组成沉默的矩阵。抚摸过那些熟悉的名字时，十八岁的少女突然指着某块墓碑惊呼："爷爷，这个人和你同名！"

夕阳把纪念碑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望着镌刻在花岗岩上的"0907"编号，想起四十四年前闷罐车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年轻人。风沙掠过耳畔，恍惚间又听见陈星河在哼唱苏联小调，看见邓先生破棉鞋里露出的冻疮。

"走吧。"我最后看了眼天边的蘑菇云浮雕，"该去给你陈爷爷扫墓了，他临终前还在念叨没教会我解偏微分方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