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长夜”酒吧里,灯光迷离。
宋亚轩坐在舞台角落那架略显陈旧的钢琴前。
为了多赚一点钱,他给自己安排了一大堆零散的兼职,搬运、派传单、代驾……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胡茬来不及仔细刮净,在下颌留下青黑的痕迹,浓重的黑眼圈像是刻在苍白的脸上,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生活磋磨过的疲惫与潦倒。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动作熟练却毫无生气。
他只是听从老板的安排,机械地弹奏着一首又一首或流行或经典的曲目,顾客点什么,他便弹什么。
琴声流畅,却像失去了灵魂的精致空壳,再也听不出当年那个怀抱吉他、眼神亮得惊人的少年,对音乐倾注的全部热爱与赤诚。
直到,有客人点了一首《爱很简单》。
当那熟悉的旋律第一个音符从指尖流淌而出时,宋亚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这首歌……是他当年,心跳如擂鼓,面红耳赤,磕磕绊绊地,弹给黎漾听的第一首歌。
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整个维港的星光。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继续弹下去。
前奏过后,他张开干涩的嘴唇,开始唱。
起初声音还有些滞涩,渐渐地,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那个夏天湿热的风,带着出租屋里廉价洗衣粉的味道,带着黎漾靠在他肩上时发丝的清香……
宋亚轩“忘了是怎么开始,也许就是对你,有一种感觉……”
歌声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哽咽。
他想起了他们的开始,那么简单,那么纯粹。
宋亚轩“忽然间发现自己,已深深爱上你,真的很简单……”
爱,真的简单过吗?
为什么现在会变得如此艰难,如此支离破碎?
唱到副歌部分,他的声音彻底哑了,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砸在黑白琴键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几乎无法继续弹奏,手指在琴键上胡乱地按着,发出不成调的杂音。
台下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投来诧异或不满的目光。
酒吧老板皱着眉头快步冲上台,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呵斥道:
万能角色(老板)“宋亚轩!你搞什么鬼!不想干了就滚蛋!别在这儿给我砸场子!”
宋亚轩猛地停下动作。
他慌乱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对着老板和台下连连鞠躬,声音破碎不堪:
宋亚轩“对、对不起……我……我马上调整……”
他几乎是踉跄着跳下舞台,冲进空无一人的洗手间,反手将门抵住,背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眼泪混着舞台上的汗,狼狈地糊了满脸。
他踉跄着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
他双手掬起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试图浇灭那焚心的痛楚和难堪。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下颌不断滴落,他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面色惨白、胡茬凌乱、憔悴得如同败犬一般的男人。
就在这时,镜子里,他视线模糊的余光,捕捉到了另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