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三月飞雪,陆昭踩着青石板上未化的残冰往西街去。怀里的《天工开物》硌得胸口发疼,这是他第三次科举落榜后,从当铺赎回的唯一念想。
"走水了!"街角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浓烟裹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陆昭转头望去,织造局的朱漆大门正腾起百丈火墙。他摸出怀里浸湿的麻布捂住口鼻,看见几个蒙面人从火场跃出,腰间鼓鼓囊囊的竟是装满机密的檀木匣。
"接着!"一声暴喝划破夜空,银镖擦着陆昭耳际钉在槐树上。他本能地向后翻滚,撞进个温软怀抱。抬头看见月白襕衫的公子哥儿悬在屋檐,左手还保持着抛掷暗器的姿势,右手却死死护着怀中的人影。
"小兄弟当心!"公子哥儿转头露出张清隽的脸,"那群人要抢的是前朝国师遗孤。"话音未落,屋顶突然坍塌,陆昭眼睁睁看着那人抱着婴孩撞开火墙,却在转身瞬间被黑衣人袖箭射中肩头。
陆昭咬破舌尖强忍疼痛,抄起长凳冲向人群。混乱中摸到个冰凉物件,竟是块雕着龙纹的羊脂玉佩。怀中的《天工开物》突然自动翻开,泛黄纸页上赫然画着星象图,与昨夜在寒山寺偶遇神秘老道所述分毫不差。
"抓住他!"东厂番子的皂靴踏碎瓦片,陆昭抱着玉佩狂奔,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铮鸣。转过垂花门时,他瞥见院中太湖石上刻着半阙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陆昭在寒月山庄密室的石壁上摸到冰凉的刻痕,烛火映着"璇玑"二字时,整面墙突然向两侧滑开。青铜机关匣泛着幽蓝的光泽,匣面七颗星辰的位置正与昨夜星象图重合。
"咔嗒——"
机关转动的声响惊醒了昏迷的云襄。少年睁眼便要夺过玉匣,却被陆昭按住手腕:"这是钦天监的观星仪?你父亲当年为何要藏在寒潭深处?"
窗外传来三声梆子响,陆昭猛地转头。云襄瞳孔骤缩,抓起短刃抵在他喉间:"少说废话!追兵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数十道黑影已破窗而入。陆昭旋身挡在云襄身前,却见寒月山庄的守卫竟反戈相向。领头的疤面汉子举起火把,照亮墙上斑驳的血字:"二十年了,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云襄趁机撞开陆昭冲向机关匣,指尖刚触到龙纹浮雕,整座山洞突然剧烈震颤。陆昭踉跄后退,看见穹顶壁画上的星图开始流动,二十八宿化作赤红光点涌入玉匣。
"屏息!"寒月山庄的老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枯枝般的手指按在少年命门穴位,浑浊酒气扑面而来,"臭小子,你的'空想界'要暴走了!"
剧痛中,陆昭看到漫天星斗坠入玉匣,云襄的身形逐渐透明。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老管家褴褛的衣衫下,隐约露出半截漆黑的龙纹刺青...
金陵城的春雨裹着杏花香气,陆昭缩在醉仙楼的雕花木窗边。怀中的璇玑玉匣烫得惊人,方才在玄武湖底祭坛,他亲眼看见云襄的魂魄被星光照得透明,而那些漂浮的星芒竟与玉匣产生共鸣。
"这位公子可要听曲?"菱花镜里探出半张艳若牡丹的脸,霓裳羽衣的舞姬指尖轻点檀板。陆昭下意识攥紧玉匣,却见女子腰间银铃晃出一串熟悉的卦象——正是《天工开物》夹层里褪色的图纸。
"姑娘这铃铛..."话未说完,二楼雅间突然传来玉器碎裂的脆响。陆昭转头望去,正对上萧无涯寒冽的目光。锦衣卫指挥使抚过青瓷茶盏,杯底映出窗外飘落的梨花,"听雨楼的情报网,倒是比朝廷的更灵通些。"
舞姬的银铃陡然发出刺耳鸣响,陆昭感觉掌心跳动的玉匣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在三楼包厢的富商捂着眼睛惨叫,他脖颈处浮现的星芒图案,竟与玉匣表面的龙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