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毕业典礼前一周，小星辰发现她人生第一双芭蕾舞鞋装不下她的脚了。
"它缩水了！"她坐在地板上，拼命把脚往粉红色缎面鞋里塞，脚后跟悬在鞋沿外，像只倔强的小鸭子。阳光透过纱窗照在鞋头的磨损处，那里有她无数次旋转留下的痕迹。
李昭月放下正在熨烫的毕业礼服，蹲下来摸了摸鞋尖："不是它变小了，是你的脚在长大。"她轻轻掰开女儿紧攥鞋带的手指，"就像毛毛虫总要离开最爱的树叶。"
小星辰鼻头突然红了："可这双鞋陪我跳过《小星星》......"那是她三岁时的第一支独舞。
许泽从病历本中抬头，突然拿起软尺绕住女儿的脚踝："比上月增长0.7厘米，符合生长曲线。"他推眼镜时，镜片闪过一道光，"但舞蹈记忆会跟着骨骼一起生长。"
毕业典礼当天，小星辰穿着雪白的连衣裙，裙摆蓬得像朵蒲公英。李昭月坚持要亲手给她梳头——虽然最后发型更接近被风吹乱的鸟窝而非预期的公主辫。许泽则反常地换了三次领带，最后选了条印满卡通听诊器的。
"爸爸紧张得像要上台的是他。"小星辰对镜子里的自己眨眼睛，悄悄把旧舞鞋塞进书包夹层。
幼儿园操场被装饰成童话森林，彩色气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小星辰坐在小椅子上，双腿够不着地，悬在空中前后摆动。她不时扭头张望，看到许泽正用手机拍摄树影间隙的光斑，而李昭月的素描本已经翻过三页——画满了女儿后脑勺不同角度的发旋。
"接下来有请毕业生代表许星辰小朋友发言！"
小星辰走上台时，麦克风支架比她头顶还高。老师弯腰调整高度时，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展开后能看到边缘参差的锯齿——明显是自己用安全剪刀裁剪的。
"我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奶声奶气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操场，"'许'有六笔，'星'有九笔，'辰'最难，要画七道彩虹......"她突然抬头看向家长席，"爸爸说我的名字是夜空中运动的星星，就像......"
她停顿了一下，小脸皱起思考的纹路，然后踮起脚尖做了个arabesque（燕式平衡）："就像这个舞步！有时候会摇晃，但星星永远不会掉下来。"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李昭月的铅笔尖在纸上断了一截，许泽则开始记录女儿发言时每分钟眨眼次数——这是他表达感动的特殊方式。
"......所以我们要像芭蕾舞者一样，"小星辰举起拳头，"就算单脚站着也不怕摔倒！"
典礼结束后，孩子们在毕业墙上印手印。小星辰盯着彩色颜料看了很久，突然拽李昭月衣角："妈妈，手印会消失吗？"
李昭月蹲下来，把自己的手掌压在女儿沾满颜料的小手旁边："这样就不会。"她指着两对手印交接处，"妈妈的记忆会帮你记住今天。"
许泽则从公文包取出消毒湿巾，却在准备擦拭时改变了主意。他小心地托起女儿的手腕："掌纹增长率是判断发育的重要指标。"语气专业，却用拇指悄悄摩挲过那些彩色的纹路。
回家路上，小星辰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每走三步就要跳一下。她的毕业证书卷成筒握在手里，时不时举到眼前确认上面的烫金字还在。
"霖霖说小学老师会收走所有玩具。"她突然停在一朵蒲公英前，"真的吗？"
"就像你收好舞鞋一样，"李昭月吹散蒲公英，"有些东西会变成回忆，但新的舞鞋正在等你。"
当晚，许泽的书房传出奇怪的声响。小星辰光脚跑去查看，发现爸爸正把她的旧舞鞋放进透明收纳盒，旁边摆着标有"6.5cm"的脚模。"这是时光胶囊，"他指着书架上整齐排列的标本罐，"等你成为首席舞者时再打开。"
小星辰若有所思地回到卧室，把毕业证书塞在枕头下。半夜李昭月来查看时，发现女儿怀里抱着许泽做的脚模，脸颊上还留着干涸的颜料痕迹——那是白天印手印时不小心蹭上的，像朵小小的彩虹云。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正好照在墙面的成长刻度线上——最新的一道旁边，许泽用医学符号标注着日期，李昭月则画了只展翅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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