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人

甫渔偶尔会后悔自己发现不对之后没跟甫牧说明白。

这不是第一次来转校生，也不是第一次到政教处偷被收的手机。

高期中考分班后的日子总是在一遍一遍的重复，总是有新来的转校生，然后再悄无声息的消失。

甫渔过得几近崩溃，因为周围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姜将疆都没发现任何问题。

听同样的课太多遍，成绩一次比一次好，但是永远高不过汪诗学。

不过大家都永远读不到高二，更别说高考，所以也无所谓了。

唯一让甫渔在意的是他觉得这世界上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活着，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从前不管怎么样，身边都有甫牧在，可这次甫牧也和他不一样。

要不干脆死掉算了，但是转头看见甫牧的脸，回到家看见不会老的爸妈，吃到好吃的零食，甫渔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也越来越坚信自己是主角。

直到他亲眼看着甫牧处决转校生。

他不经常起夜，住校的生活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只是甫牧和他一个在上铺一个在下铺。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孟子敏刚宣布了会有转校生来学校的情况，甫渔在猜想新的转校生长什么样，多久会消失，睡觉之前颇有胃口的吃了两个橙子，喝了两杯温热的柠檬水，甫牧的也给他了。

被尿憋醒后，他下意识去叫甫牧，却发现甫牧并不在床上。

这是很不正常的事情，大半夜不睡觉，他去了哪里？

月亮很圆，甫渔在厕所没看到任何人，沿着走廊慢慢回宿舍的时候听到楼下花园有动静。

趴着栏杆向下望，甫牧手上拿着散着黑气的利器干脆利落的划开面前人的脖子。

甫渔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他看见甫牧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然后抬头，和自己对上了视线。

很熟悉的脸，熟悉的动作，就像这十几年无数次的对视，甫渔狂跳的心脏就这么慢慢平静下来，他冲甫牧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这个夜晚，甫渔成了甫牧的共犯。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主角。

这个世界不需要他来拯救，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和哥哥一起，无论做什么。

但是第二天，甫牧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说这世界是个游戏世界，不记得自己亲手杀死了无数玩家，不记得自己吓到了弟弟。

为什么重置后他的记忆没有消失呢？有没有办法结束这个游戏，就让他们做普通的高中生呢？甫渔接受事实后这样想着。

他尝试帮一个转校生，游戏通关后是不是一切就能结束呢？

那个转校生不信他，还用道具杀死了甫牧。

甫渔抱着甫牧的尸体，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只是握住了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刀。

双生子是一体的，有时候甫渔觉得他和哥哥是一个人，只是不同性格，所以在甫牧这个小boss死后，甫渔变成了另一个boss。

可是甫渔还是有着所有记忆，像是迷雾中的唯一一点星光，是被眷顾，也是被排除在外的唯一。

甫渔不想当这个唯一，他想要把自己变成甫牧一起的没有记忆的NPC，或者把甫牧变成像自己一样有记忆的特别的NPC。

他成功了。

偷手机会遇到玩家，在甫牧清醒状态，不偷手机，甫牧就会在凌晨变成无情的处罚机器，甫渔不太喜欢他那样，于是第60次。

甫渔看着手表里的日历，对甫牧说，“哥，我们去政教处把手机拿回来好不好？”

玩家掏武器的时候甫牧还在和他说话，语气很愉快，和前面几十次的对话居然都不太相同，甫渔难得的没这么烦躁。

子弹射进身体的感觉很糟糕，甫渔一直很怕疼，这个痛感太过超出，周边的血肉像是在被火烧，甫牧先是愣住，然后像疯了一样捂住他流血不止的胸口。

绝望和恐慌几乎要溢出来，他的心也跟着抽痛，不是肉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他想到甫牧唯一一次也是第一次死亡的时刻，自己也是和甫牧一样的反应。

甫牧在清醒状态下毫无章法的捅死了一个手拿武器的玩家，像疯子一样，粘着满手血跪在甫渔旁边，轻轻抱起甫渔。

甫渔甚至还有一口气，他奇怪的想，这时候正常人是不是应该打120或者想办法给人止血。

“小渔，哥哥想起来了，明天见。”

甫渔的心脏不受控制跳动起来，涌出的鲜血也显出欢快来，太好了，他不再是一个人了，哥哥来陪他了。

于是他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