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细密的春雨,很普通的一个春天,应是春雨贵如油,雨丝清洗了冬天冷冽的风和尘土,但是姜将疆讨厌下雨,也讨厌春天。这很正常,就像街边的树有的因为这场雨结了花苞,有的因为这场雨失去了满树繁花,花骨朵落在地上等着化作春泥。
姜将疆讨厌下雨,对他而言,下雨就意味着回家路上会淋湿的身体,误踩进的水坑,以及过往车辆溅起的积水。
衣服湿了很凉,容易感冒,鞋湿了很冷很疼,脚上有冬天的冻伤,现在还没好全,溅起的积水带着泥,衣服从上到下全部完蛋。
回家就要挨批评,无论他多么小心,最终都会这样。
贴着人行道里面往家走,落在伞上的雨水声音突兀的变大,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砸在伞上,也许是树上积攒的雨滴,姜将疆没在意。
有人从后面挤进来,握住他拿着雨伞的手,往自己那边倾斜,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抢走了半边伞,姜将疆一时没反应过来,迷茫的停住脚步,伞上的东西适时落下,啪嗒,是一朵花瓣散开的粉白花。
“同学!没带伞,这雨下的,带我一起走呗”,面前的人笑眯眯的,询问语气里没多少询问。
姜将疆皱眉,想把雨伞夺回来,未果,伞一倾斜,伞面上的积水滑在前胸,冷的他一颤。
“你谁?我不认识你。”姜将疆抿着唇,眼里闪着防备的光芒,手上暗戳戳使劲。
“我是你对象”,面前的人笑眯眯的把伞朝他倾斜,人也跟着凑近,雨下的更密了,周遭的声音被雨幕阻挡,姜将疆惊愕的瞪大眼睛,笑得开怀的人补充道:“未来的对象,我叫李木子”。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为了蹭伞至于吗?姜将疆微微侧目,沉着一张脸松开手,把书包调转个方向放在胸前,微弓着身体弯腰离开伞往前跑。
李木子也愣了,反应过来立刻往前追,伞被风吹的翻起,到了能躲雨的站台,两个人早已狼狈不堪。
姜将疆垂眸看了看湿漉漉的书包和自己,无奈闭眼,偏偏旁边的李木子还在不依不饶的骚扰他。“你跑什么啊?我又没有对你怎么样,就是要跟你一起回家而已,哎你别闭眼了,公交车来了,你不是要坐36路公交车?”
姜将疆睁开眼睛,看着即将到站的公交车,再转头看旁边正把伞细致的收起来的李木子,颇有些不敢置信,“你跟踪我?”
姜将疆自认一穷二白,家里处于揭不开锅和温饱不愁的跳跃阶段,具体还是要看他爹今天出去赌博赢没赢钱了,以及是不是月初,他亲妈有没有按时打钱过来。
成绩方面更是得过且过,晚上睡不着,课上睡觉,没地方写作业没钱买书,要不是这高中免学费,可能他已经上不了学了。
是以他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喜欢的,或者说没什么值得被跟踪的。眼前的叫李木子的年轻人,穿着隔壁私立高中的校服,眉眼清秀,皮肤白皙,从头发丝到鞋尖,没有一处不透露着精致二字,姜将疆确信自己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他。
要不是看他长的好看,再加上可能是有钱人惹不起,在抢伞的时候姜将疆就一拳头过去了,现在还能说上两句话,纯靠法治社会的约束…
李木子先上了车,跟司机说后面的人一块给车费,姜将疆不好意思挡在门口,自认倒霉的放下两枚硬币。车上很多学生,正是放学的点,坐的很满,李木子坐在并列两个椅子中间,招手让他过去,见他不动还喊他“诶,你过来啊!那个背着包戴大黑眼镜穿一中校服的,过来啊!”,太多人盯着他,他臊着一张脸,不得不走过去坐下。
“你能不能别这样”,姜将疆低声吼他。
李木子笑嘻嘻的,“我怎么样啦,谁让你不理我。我才没跟踪你,都说了我是你未来对象,我肯定知道你坐的哪路车啊”。
姜将疆靠在椅子上,没说话,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公交车的玻璃上,凝成一串串水珠往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