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青石板还蒸腾着白天的暑气时，顾沉把机车停在了巷口的梧桐树下。叶笙跳下后座，怀表链子缠着裙摆上的流苏，在暮色里晃出细碎的金光。他摘下头盔时，发梢扫过她手腕上的兔子皮筋，痒得像昨夜隧道里逃窜的纸鹤掠过掌心。
"伸手。"顾沉突然把喷漆罐塞进她怀里。巷尾斑驳的墙面上，荧光涂料正泛着幽蓝的光，勾勒出歪扭的箭头符号——这是他们第七次玩城市寻宝游戏。
叶笙踮脚在墙砖上喷下星星图案，转头发现顾沉正用美工刀削桃子。果皮连成长长的螺旋，垂在古董路灯下像条粉色的银河。"补给站限定。"他把削好的桃子递过来，果肉上插着便利店顺来的兔子牙签。
拐过第三个弯道时，叶笙撞进了漫天星海。废弃的裁缝店橱窗里，三百只夜光千纸鹤正在鼓风机中沉浮，每只翅膀都粘着便利店收据的碎片。最中央的模特穿着改小的机车服，胸口别着那枚星云尾戒的复制品。
"上周你说想要件星空雨衣。"顾沉掀开模特脚下的木箱，拽出件渐变蓝的透明雨披，"防水涂料里混了星砂粉。"
叶笙把雨披罩在头顶，忽然被顾沉举着水管浇了个透。水流在星砂上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她看见他睫毛挂着水珠，在霓虹灯牌下闪烁如偷藏的钻石。湿透的校服衬衫贴在他腰间，露出半截未完成的纹身——是只淋雨的兔子，耳朵上系着黑色皮筋。
"你作弊！"她甩着水珠去抢他口袋里的线索卡，却摸到个天鹅绒盒子。打开时，月光糖霜饼干正在融化，糖丝缠成怀表齿轮的形状，中心嵌着颗酒渍樱桃。
顾沉就着她指尖咬掉半颗樱桃："这是终极宝藏。"他手腕上的兔子皮筋突然崩断，弹飞了屋檐下的铜风铃。铃声惊动橱窗里的感应装置，千纸鹤突然扑向夜空，带着收据碎片落在他们脚下。
叶笙弯腰捡起一片，发现是上周三的购物清单："绷带x1（要兔子图案），退烧贴x3（星空款），《小王子》精装本x1（插图页夹着物理卷答案）"。她突然想起那天医务室里，顾沉额头上滑稽的猫咪退烧贴，原来早就计划好这场逃亡。
巷子尽头传来油墨香，老书店正在举办午夜故事会。顾沉用星砂在橱窗写下221031，玻璃突然映出投影——是他们躲教导主任时的监控截图。照片里他正在她课本上画兔子，而现实中的书架上，那本《夜航船》里真的夹着张涂鸦，日期是初遇的暴雨夜。
"客人要不要试试情侣挑战？"老板娘指着门口的扭蛋机，"集齐七张书签能换限定款。"她笑得意味深长，显然认出这是最近总来破坏墙壁的"荧光涂鸦犯"。
顾沉投币时硬币卡住，叶笙咬着樱桃梗去捅投币口。机器突然吐出银色书签，刻着法文"L'éclipse（月蚀）"。第二枚从《小王子》里滑落，画着被蛇吞象的星轨图。当他们找到第七枚时，阁楼的老式放映机突然转动，投出段褪色的家庭录像——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在巷口喂流浪猫，身后经过的少年单车筐里装着星空雨披。叶笙的樱桃梗掉在地上，那是五年前的自己，而推单车的少年穿着如今改造成机车的同款校服。
"当年你喂的是我捡的猫。"顾沉把最后半颗樱桃喂给屏幕里的小女孩，"后来它把星空雨披抓破了，我只好重新做。"
叶笙的眼泪砸在放映机胶片上，蒸腾起带着樱桃酒香的雾气。老板娘适时端来限定奖品：两枚黑曜石袖扣，刻着巷口梧桐树的年轮图案。顾沉把自己的那枚穿进她散开的鞋带，"这样下次逃跑就不会绊倒了。"
子夜钟声响起时，他们躺在阁楼的天窗下。银河倾泻在顾沉新纹的兔子图案上，淋湿的绒毛泛着星砂的蓝光。叶笙用指尖勾着他卫衣抽绳，忽然摸到内衬暗袋里的硬物——是盒未拆封的荧光粉笔，说明书上画着巷道路线图。
"明天继续？"他咬开粉笔在玻璃上画箭头，粉尘簌簌落在她翘起的睫毛。叶笙翻身压住那盒粉笔，在星砂雨披上蹭出银河的痕迹："我要把整座城都画满兔子。"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早班电车碾过巷口的樱桃核。顾沉背着她穿过苏醒的街道，卫衣下摆的星轨纹身擦过她手腕，留下荧光的吻痕。卖豆浆的阿婆笑着多塞了根糖油条："年轻真好哟，我家老头子当年也这么背我翻墙逃课。"
叶笙把糖油条掰成两半，糖丝拉出细长的银河。顾沉突然咬住她指尖的糖浆，在便利店玻璃上呵出白雾，画了只戴尾戒的兔子。倒影里，他们的影子正被朝阳拉长成童话的注脚，而怀表里的齿轮永远停在这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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