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星柱的光辉尚未完全亮起,殿外的引魂蝶群已如黑云压城般涌来。每只蝶翼上的瞳孔都映着秘境中弟子的面容,蝶身却缠绕着时空裂隙的黑雾,分明是记忆守灵借引魂蝶之形凝聚的噬灵体。余晚晚腰间的驯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铃身的蝶纹竟在逆向旋转——这是引魂蝶被本源力量污染的征兆。
“它们在吞噬蝶群的灵识!”陌怜雨的焚心剑嗡鸣不止,火灵剑气斩向最先扑来的蝶群,却见剑光穿过蝶身后,那些蝶翼上的瞳孔竟分裂成两簇,“是镜像分化!物理攻击只会让它们增殖!”
余江的傀儡线刚缠住三只噬灵蝶,银线便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这些黑雾带毒!”他急忙撤回傀儡线,指尖已泛起紫斑。百里无渡的冰棱毒雾刚接触蝶群,却见毒雾反被吸入蝶翼,化作更浓重的黑雾:“它们在吸收元素能量,必须用纯粹的灵识攻击!”
花央的竹笛吹出《清心咒》,音波所过之处,蝶翼上的瞳孔暂时浑浊:“晚晚,用你的驯蝶术!这些蝶子里还有原生引魂蝶的残识!”余晚晚闭目感受识海中的蝶纹,却发现原本温顺的引魂蝶虚影此刻疯狂冲撞,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当她强行催动驯蝶铃时,额间骤然剧痛,竟在识海深处听见千万个重叠的声音——是往届秘境中陨落弟子的残魂,正被守灵蝶吞噬。
“原来如此……它们在收割‘记忆’。”余晚晚猛地睁眼,琵琶清潇的琴弦上泛起泪光般的水灵光晕,“用音修的‘镜花水月’!将它们的镜像分化反弹回去!”她指尖划过琴弦,水木双灵根在音波中交融,形成层层叠叠的水镜幻象。最先扑来的噬灵蝶撞入水镜,蝶翼上的瞳孔竟映出自己的残影,分化出的新蝶瞬间被幻象绞碎。
陌怜雨立刻会意,古琴转为《焚心断尘曲》,火灵音波在水镜间跳跃,形成焚烧灵识的炼狱场:“花央,用《裂空穿云调》制造音波风暴!百里,你的冰灵根能冻结时空裂隙的黑雾!”花央的笛音陡然拔高,尖锐的音刃如暴雨般击打蝶群,百里无渡则在地面布下冰牢阵,幽蓝寒气将黑雾凝结成冰晶,减缓蝶群的分化速度。
余江的傀儡线此刻化作万千细针,专刺蝶翼上的瞳孔弱点:“晚晚,它们的核心在蝶心!那些黑雾是时空裂隙的锚点!”余晚晚看准时机,琵琶发出裂帛般的高音,三道水龙裹挟着木藤突刺,直击蝶群中央的“蝶心”——那是由无数残魂凝聚成的黑色光球。
然而光球突然分裂成十二只主蝶,每只蝶翼上都刻着星芒殿的浮雕纹路。余晚晚识海中的蝶纹剧烈共鸣,竟在视网膜上投出往生池底的星图——原来这些主蝶正是五芒星碎片的“守界灵”。最中央的主蝶振翅时,殿内星柱的光辉突然紊乱,时空裂隙的黑雾开始吞噬殿内的浮雕。
“这样下去星芒殿会崩塌!”百里无渡的冰棱在黑雾中寸寸崩裂,他忽然瞥见余晚晚腰间的玉瓶,“再用往生池水!上次能共鸣星芒碎片,这次也能唤醒引魂蝶的本源!”余晚晚咬牙打开瓶塞,却发现瓶中只剩最后一滴金色池水。指尖刚沾上池水,识海中的引魂蝶虚影突然清晰,竟开口发出松玉真人的声音:“接纳它们,而非消灭。”
刹那间,余晚晚终于明白松玉真人为何总说“变数”。她放下琵琶,任由噬灵蝶扑到身边,木灵根化作藤蔓轻轻包裹住蝶身,水灵根的治愈之力顺着蝶翼的纹路渗入。那些原本浑浊的瞳孔竟渐渐清澈,黑雾如冰雪消融,露出引魂蝶原本的淡金色翅脉。
“晚晚!你在做什么?!”陌怜雨的火灵剑气在距她三尺处骤然停住,却见被藤蔓包裹的引魂蝶正化作光点融入余晚晚的蝶纹。余江的傀儡线悬在半空,不敢伤及分毫:“她的灵根气息在和蝶群共鸣!”
当最后一只噬灵蝶恢复成纯净的引魂蝶时,殿内的星柱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余晚晚额间的蝶纹化作十二道流光,分别注入十二根廊柱。中央的五芒星浮雕彻底点亮,地面浮现出贯通古今的星图——却在此时,时空裂隙的黑雾突然从星图裂缝中涌出,竟凝聚成天道阁罗盘上的“禁言”符号。
余晚晚的识海突然被强光笼罩,所有感官在此刻被剥离。她听见无数重叠的时空碎片在耳边碎裂,像是天道在千万个平行世界的叹息。当意识重新凝聚时,她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面前悬浮着由星芒组成的巨眼——正是秘境入口处天道石像的眼睛。
“太早了……”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寰宇尽头传来,星芒巨眼的瞳孔中流转着五芒星归位的画面,“星芒宿主尚未集齐五片碎片,时空裂隙的封印不可轻启。”余晚晚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识海中拼命传递“接纳而非对抗”的念头。
“不是现在……”声音中带着某种释然般的叹息,余晚晚感觉自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举,识海边缘浮现出星芒殿的轮廓,“去告诉那些老东西,千年棋局,该换个落子的人了。”
当五人组再次睁眼时,已站在秘境入口的石拱门前。星芒殿的方向传来剧烈的空间波动,隐林深处的银光渐渐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余晚晚腰间的驯蝶铃不知何时变成了纯白的蝶形玉佩,蝶翼上流转着淡淡的星芒——那滴往生池水,竟与她的灵根彻底融合。
“这就……结束了?”花央茫然地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的竹笛,仿佛刚才的万蝶绞杀只是幻觉。百里无渡摸着胸前的毒囊,发现里面的时空毒雾已全部消散:“我的万毒之体感觉和隐林的地脉断开了联结,像是被某种力量重置了。”
余江突然指着远处的山道:“看!是各宗的长老们!”松玉真人正翘着腿坐在云纹蒲团上,被玄玑子的长须卷着飞过来,素灵仙子的绿藤担架上躺着刚被传送出来的慕筱筱,铁刀老祖的暴喝声隔着三里都能听见:“老子的徒儿呢?金灵骨没被打折吧?”
水镜殿的沉香早已燃尽,十六面水镜此刻全部黯淡,唯有中央那面还映着秘境入口的画面。松玉真人看着余晚晚腰间的玉佩,指尖的瓜子壳“啪嗒”落在云纹蒲团上——她认得那是往生池底引魂蝶的本源形态,此刻却与晚晚的灵根产生了共生。
“明玑老儿,你那破算盘是不是又裂了?”松玉真人头也不回地开口,明玑真人正对着罗盘皱眉,罗盘中央的指针竟逆时针转动,“星芒宿主提前激活了引魂蝶的本源,天道的禁言阵都被顶开了缝。”
玄玑子的长须无风自动,盯着水镜中莫成殇与安宁并肩而立的身影:“五宗弟子的灵根共鸣提前触发了五芒星徽,虽然星芒殿未完全开启,但……”他忽然瞥见余晚晚额间若隐若现的蝶纹,“松玉,你早就知道晚晚是引魂蝶选中的人,所以才收她为徒?”
松玉真人终于转头,素白衣袖拂过膝头的瓜子壳:“知道又如何?她是功德金莲的主人,能当她师尊的只有我。”她心不在焉的抓起一把瓜子,她也不想让小徒儿卷进这场阴谋之中。可,从她踏入太一宗的那刻起,星辰已经围着她转了……
铁刀老祖的笑声震得水镜殿的青铜灯架直晃:“痛快!老子就说把弟子们扔进秘境当棋子不如让他们自己折腾——看,我徒儿蒋文正和药王谷的小子们抢灵植呢!”他指向另一面试图偷拿赤焰藤残枝的蒋文,后者正被李怀林追着跑。
素灵仙子的指尖掠过水镜,为慕筱筱的木灵牢笼镀上最后一层治愈绿光:“松玉姐姐,你看晚晚他们。”余晚晚正被陌怜雨检查灵脉,花央凑在旁边偷吃余江的碎栗子,百里无渡则默默用冰棱给紫薯搭了个小窝,“他们根本没把星芒宿主的预言当回事。”
明玑真人的算盘珠子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盯着重新恢复正常的罗盘,卦象上原本紧闭的“银光之径”竟出现了细如发丝的裂痕:“三百年前神魔大战时,天道为保仙门存续,用五芒星封印了时空裂隙,却也困死了仙门与现世的联结。如今这个带着现世烟火气的小家伙,反而成了破局的钥匙。”
余晚晚:ber,难道现代社会的修仙是真的?

当各宗长老抵达秘境入口时,弟子们正三三两两地从传送阵中走出。沐云旖的符袋破了三个洞,却还攥着几株完好的冰霜兰;莫成殇的肩甲裂了道缝,剑柄上却缠着安宁送的赤羽剑穗;余晚晚的琵琶“清潇”多了几道划痕,琴弦上却凝结着淡金色的蝶鳞——那是引魂蝶本源的馈赠。
“师父!”余晚晚看见松玉真人时眼睛一亮,却在触到对方袖口暗绣的竹纹时突然愣住,“你早就知道往生池水的事对不对?还有引魂蝶的宿主……”
松玉真人弹了下她额头,瓜子壳精准落在她发间:“知道什么?为师只知道你在往生池边装水时,把天玑阁的罗盘震裂了三道缝——”她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划过余晚晚腰间的玉佩,“还有,天道在你识海说了什么?别想骗为师,你额间的蝶纹还带着星芒殿的余韵呢。”
余晚晚吐了吐舌头,忽然看见远处玄玑子正用天道令敲莫成殇的脑袋,铁刀老祖拎着蒋文的后颈骂“金灵根不是让你硬接鳄尾的”,素灵仙子正给慕筱筱别上新鲜的灵藤发饰。她忽然想起在星芒殿听见的天道低语,想起那些被引魂蝶吞噬的残魂,想起同伴们在蝶群中背靠背战斗的模样。
“没什么啦,”余晚晚摸着玉佩上的星芒纹路,忽然露出笑容,“天道说,千年棋局该换个落子的人了——比如,会把仙门灵兽变成流浪猫的驯蝶使,还有能把糖炒栗子塞进时空裂隙的傀儡师。”
松玉真人愣了愣,随即大笑出声,惊飞了檐角几只引魂蝶。那些蝶翼上,再也没有浑浊的瞳孔,只有纯粹的金光流转,如同现世的阳光,终于穿透了仙门千年的云雾。
秘境的云雾渐渐散去,太一宗的飞檐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这一场本应是擂台赛的秘境之旅,最终以全员平安传送结束。没有人知道星芒殿内发生了什么,只有各宗长老看着弟子们腰间若隐若现的星芒纹路,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改变——就像松玉真人掌心的瓜子壳,终究会在现世的土壤里,长出不属于天道预言的嫩芽。
至于余晚晚,此刻正蹲在地上和紫薯分食最后半块压碎的糖炒栗子。她不知道下一次触碰星芒殿的浮雕会发生什么,也不清楚天道所谓的“变数”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当陌怜雨骂余江“把傀儡线缠在我古琴上”时,花央的竹笛正吹出跑调的《糖炒栗子曲》,百里无渡的冰棱里冻着偷藏的桂花蜜——这样的现世烟火气,大概就是破局的最佳利器吧。
沉香已散,月光依旧。隐林深处,星芒殿的五芒星浮雕悄然亮起第七道光芒,那是属于现世的、不属于任何预言的,崭新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