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薯的爪子触碰到兽皮古籍的刹那,整座祭坛亮起刺目的血色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爬上它的九条尾巴,每缠绕一圈,紫薯的身形就膨胀一分。洞窟顶部的妖晶剧烈震颤,发出的光芒由青转红,最后竟如血月般妖异。
"不好!"顾北的阵盘"咔嚓"裂开一道缝,"它在引动血月潮汐!"他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心脏状水晶突然炸开,无数光粒在空中凝结成古老的妖族文字。那些文字组成锁链,将紫薯层层包裹,形成一颗光茧。
安宁的赤羽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凤凰虚影发出清越啼鸣。"我的本命剑在共鸣..."她震惊地看着剑影融入光茧,"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祭坛上有太一宗的法器。"沐云旖的符玉扇剧烈震动,扇面浮现出与石壁上相似的妖文,"古籍记载,三百年前太一宗曾与玄天灵鼬一族..."
惊天动地的爆响打断了她的解释。光茧炸开的瞬间,一道直径十丈的金色光柱冲破洞窟顶部直贯云霄。四人被狂暴的灵力浪潮掀飞,秦川的雷诀刚成型就被碾碎,电弧反噬得他喷出一口鲜血。
"抓住我!"顾北甩出捆仙索缠住三人腰际,另一头系在祭坛边缘的青铜柱上。绳索绷得笔直,在灵力风暴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透过刺目的金光,他们看见紫薯的身影正在光柱中蜕变——皮毛褪去,四肢拉长,最终化作一个约莫人类十五六岁少年模样,只是头顶还支棱着两只毛茸茸的尖耳,身后九尾如孔雀开屏般舒展。
白小鹅却反常地没有躲避风暴,它歪着头站在祭坛边缘,黑豆眼里映出紫薯人形姿态的倒影。当金光最盛时,鹅喙突然张开,吐出一颗米粒大小的银色珠子。那珠子飞入光柱,竟使紫薯额间浮现出与余晚晚的功德金莲一般的印记。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崖上。
琉璃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一阵剧痛从心脏处炸开,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琉璃!"萧无夜眼疾手快,一把揽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眉头紧锁,感受到怀中人儿不正常的颤抖。"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琉璃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地摇头。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唯有心脏处传来的抽痛清晰无比。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生根发芽,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坚持住,我带你回魔渊。"萧无夜将她打横抱起,眼中闪过担忧。他抬头望向金光冲天的方向,隐约猜到了什么。
琉璃的意识逐渐模糊,外界的声音越来越远。她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黑暗,不断下沉,直到落入一片温暖的金色海洋中。
这里是她的精神识海。
识海中央,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静静绽放。花蕊处,小蝶双手抱膝而坐,眉头紧锁。她抬头看向突然波涛汹涌的识海上空,眼中满是惊疑。
"这是..."小蝶站起身,金莲随之轻轻摇晃。
识海深处,一点金光逐渐扩大,形成一个半透明的胚胎状物体。它缓慢脉动着,散发出纯净而古老的气息。小蝶瞪大眼睛,这种气息她只在极少数情况下感受过——每次天道意志显现时。
"怎么会..."她飘向那个胚胎,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指尖刚接触到表面,一股浩瀚的信息流便涌入她的意识。
无数画面闪过:星空破碎,大陆沉浮,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时间长河的尽头,回望过去...
小蝶猛地缩回手,脸色苍白如纸。"天道的气息...但又不完全相同。"她喃喃自语,"她体内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不是说不要插手的嘛!"
胚胎继续脉动,每一次收缩都释放出微弱的金光,融入识海的每一滴水珠中。小蝶注意到,随着金光的扩散,整个识海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边界在扩展,结构在加固,甚至她自己灵体的凝实程度也在提升。
"这是...道种?"小蝶的翅膀僵住了。胚胎突然睁开一双没有瞳孔的银眸,浩瀚威压让她瞬间匍匐在地。外界传来琉璃撕心裂肺的尖叫,魔域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某种古老存在投来一瞥。
那个气息她不会认错。
外界,萧无夜抱着琉璃快速穿行在崎岖的山路上。他时不时低头查看怀中人的状况,发现她眉头紧锁,嘴唇微微颤动,似乎在经历某种内在的挣扎。听到她的尖叫,心里不禁一紧:“还真是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西域可没有天道庇护者……”
说完,他不禁笑了,担心她干什么,能被天道庇佑,能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我等你的坦白。”
魔渊的入口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能够稳定神魂的灵泉。萧无夜加快脚步,心中却无法抑制地想起那道冲天金光。
她,跟那道金光有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暂时没有答案。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琉璃安全。
绿洲中央,金光逐渐收敛。紫薯的身体缓缓浮空,周身环绕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符文。它们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表面游走,最终全部汇聚到眉心处,形成一个复杂的金色印记。
遗迹内,异变再起。光柱中的紫薯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九条尾巴炸毛成绒球。他无意识地伸手抓向虚空,指尖划过处竟浮现出琉璃痛苦挣扎的虚影。"晚……晚……"生涩的人类语言从兽瞳少年口中吐出,惊得安宁倒吸冷气。
"它能化形就够吓人了,居然还对着琉璃叫余姐?"秦川抹去嘴角血渍,雷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话音未落,光柱突然坍缩成一点,紧接着爆发出更强烈的冲击波。捆仙索应声而断,四人像落叶般被抛向不同方向。
沐云旖在撞上石壁前勉强展开风障,却见石壁上那些沉寂的妖文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柔软的光带接住了他们。"是紫薯..."顾北的阵盘指针疯狂旋转,"他在控制遗迹禁制!"
此刻的紫薯悬浮在祭坛上方,兽皮古籍在他面前哗啦啦翻动。每翻一页,就有一具石俑化为齑粉,其内封印的妖力则如溪流汇入他的体内。白小鹅不知何时蹲在了他肩头,鹅掌居然结出了佛门手印。
"不对!"安宁突然指向祭坛底部,"那本古籍在吸收紫薯的生命力!"赤羽剑感应到主人焦急,自动飞回她手中。剑锋所指处,确实有细微的血线正从紫薯脚底流向古籍。
顾北的阵盘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是血祭契约!它在强行唤醒古籍里的东西!"他咬破手指在阵盘上画出破禁符,五灵根灵力不要钱似的灌入。阵盘射出光束击中古籍,却像泥牛入海。
"用这个!"沐云旖撕下符玉扇上三片玉符抛给他,"天玑阁秘传的破界符!"顾北刚要接手,玉符却被一道银光截胡。众人这才发现祭坛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戴银蝶面具的身影,面具下传出雌雄莫辨的轻笑:"玄天灵鼬的传承,人族也配插手?"
面具人指尖轻弹,四人顿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安宁的赤羽剑"当啷"落地,剑身凤凰纹路黯淡无光。最可怕的是,他们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逆流——不是被封印,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否定"了存在。
"天道...压制?"顾北嘴角溢出血沫,五脏六腑都像被无形大手攥住。这种层次的威压,他只在太一宗禁地感受过。
面具人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紫薯行了个古怪的礼节:"殿下,时辰到了。"他手中浮现一盏青铜灯,灯芯却是跳动的银色火焰。火焰分出细丝连接紫薯额间的莲花纹,竟从中扯出一缕金线——那分明是琉璃识海里胚胎的投影!
"住手!"白小鹅突然暴起,蹼掌拍在面具人手腕上。看似滑稽的攻击却让青铜灯剧烈摇晃,银焰险些熄灭。面具人惊怒交加:"区区一只鹅也敢...咦?"他猛地掐住白小鹅的脖子,"你体内怎么会有..."
"嘎——!"白小鹅的惨叫惊醒了恍惚中的紫薯。少年兽瞳骤缩,九尾如孔雀开屏般炸开。祭坛上残留的妖文全部浮空,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爪影拍向面具人。
面具人仓促抵挡,银蝶面具被余波震裂一角,露出下颌处与琉璃锁骨下一模一样的莲花纹。顾北瞳孔地震:"你和琉璃...是血亲?"
回答他的是洞窟顶部突然塌陷的巨石。面具人冷笑一声化作银光遁走,临走前弹指将青铜灯射向紫薯眉心。千钧一发之际,白小鹅竟飞身挡在紫薯面前,身上散发柔和的白光。
白小鹅的身影在刹那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仿佛是某种沉睡的力量被唤醒。它的身形逐渐膨胀,羽毛闪烁着圣洁的光芒,最终化作了一只巨大的鹅,宛如那日救下余晚晚时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庄严而神秘的气息。
就在此刻,一道空灵悠远的声音从白小鹅口中传出,仿佛来自天际,又似穿越了无尽时空。“审判!”伴随着这声音,一束纯净的白光骤然爆发,如同天罚降临一般将面具人笼罩其中。那光芒炽烈而不可逼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正义感。
面具人在白光中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身体开始崩解成无数微小的灰烬,随风飘散。片刻之后,白光渐渐散去,面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片死寂的空间。然而,这一击似乎耗尽了白小鹅所有的力量,她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随即软倒在地,恢复了原本娇小的模样,昏迷过去。周围的一切都归于宁静,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淡淡的光辉昭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