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旖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甲缝渗出,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她死死盯着余晚晚手中的养魂钵,那抹妖异的紫光仿佛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幼年时与沐云野在沐府后院嬉闹的场景,学堂里他为自己挡住夫子戒尺的背影,还有出发前他笑着说"等我平安归来"的模样,此刻都化作利刃,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终究是他错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沙哑。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上前轻轻抱起沐云野的尸体。少年的身体尚有余温,却再不会像从前那样伸手揉她的头发,唤她一声"阿旖"。沐云旖将脸贴在他染血的衣襟上,深吸一口气,仿佛想从这残留的气息里抓住最后的温度。
"能陪我们回去吗?"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余晚晚身上。白小鹅和紫薯不安地挪动着脚步,秦川握紧青铜古印的手青筋暴起,安宁下意识地按住剑柄。只有顾北注意到,沐云旖握着沐云野衣角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余晚晚垂眸看着养魂钵,紫色光芒映得她眼底泛起水光。她轻轻点头,转身将养魂钵收入怀中。众人沉默着跟随在沐云旖身后,白小鹅展开翅膀为她挡住夜风,紫薯则小心地用尾巴扫开地上的碎石。秦川祭出法器,众人乘上悬浮的青铜舟,朝着沐府的方向飞去。
夜色如墨,法器划破长空。沐云旖始终抱着沐云野的尸体,一言不发地望着下方不断后退的山川河流。月光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眉心那道熟悉的红痕——那是他们小时候偷玩胭脂时,她不小心点上去的。当时沐云野气得跳脚,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点胭脂,结果被父亲发现后,他却又主动承担了所有责罚。
"是我点的。"沐云旖记得自己当时哭着承认,"不关云野的事。"
父亲扬起戒尺时,是沐云野挡在她前面:"阿旖还小,要打就打我吧。"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幼年时与沐云野在沐府后院嬉闹的场景,学堂里他为自己挡住夫子戒尺的背影,还有出发前他笑着说"等我平安归来"的模样,此刻都化作利刃,一下下剜着她的心。
青铜舟轻微颠簸了一下,沐云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弟弟不再受到伤害。她余光瞥见余晚晚站在舟尾,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养魂钵,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晚晚,你究竟,在隐瞒什么。”沐云旖想去了解,可想在不是时候,还是要等一个时机。
顾北站在两人之间,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视线。他轻咳一声:"前方就是沐府了,我们该准备下去了。"
当沐府的飞檐在夜色中渐渐清晰时,秦川放慢了法器的速度。沐府大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仿佛也染上了悲伤的气息。白小鹅发出一声哀鸣,惊动了门房。得知少爷归来,府中顿时灯火通明。
沐夫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来,看到沐云旖怀中的尸体,顿时瘫倒在地。"我的儿!"凄厉的哭喊划破夜空,她扑到沐云野身边,颤抖的手抚过儿子冰冷的脸颊,"这是怎么回事?谁害了你?"
沐云旖跪在母亲身边,强忍着泪水:"是血瞳老魔。"她将早已编好的谎言说出,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在追查血瞳老魔的巢穴时中了埋伏,云野...为了救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却看到余晚晚在人群后握紧了拳头。
沐云旖跪在母亲身边,强忍着泪水:"是血瞳老魔。"她将早已编好的谎言说出,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在追查血瞳老魔的巢穴时中了埋伏,云野...为了救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角余光却看到余晚晚在人群后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血瞳老魔?"沐夫人抬起泪眼,"他不是已经..."
"他修炼了分身之术。"沐云旖迅速接话,"我们都被骗了。云野识破了他的诡计,但为时已晚..."她低下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眼中的仇恨,"他临终前说,让您不要难过,他...死得其所。"
沐夫人闻言,哭得几乎昏厥。府中下人连忙搀扶她进去,留下沐云旖和众人站在院中。
"你们也累了,"沐云旖转身对众人说,声音疲惫但坚定,"客房已经准备好,先去休息吧。晚晚你留下来陪陪娘吧!”
余晚晚点点头,却不敢直视沐云旖的眼睛:"我会……"
夜深人静,沐云旖独自站在弟弟的灵堂前。白烛摇曳,映照着沐云野安详的面容。府中法师已经为他整理好遗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
"为什么要撒谎?"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沐云旖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顾北。"什么谎?"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顾北走到她身边,也看向沐云野的遗体,"在那种情形下,只有队长在……"
沐云旖的手指轻轻抚过棺木边缘:"晚晚不会……"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她一定有在隐瞒什么,阿野的事情她一定知道,他突然出现,很不合理,不是吗?”
"我不知道。"顾北诚实地说,"队长的心思我猜不准……"
烛光在沐云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冰冷的决绝。"顾公子想多了。夜深了,请回吧。"
顾北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离开。灵堂重归寂静,只剩下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晚晚,你一定不要骗我啊!”
次日清晨,沐府上下挂起白灯笼,纸钱如雪花般飘落。沐云野的灵堂设在正厅,棺木前摆满了他生前最爱的糕点和书卷。沐夫人整日守在灵前,以泪洗面。沐云旖则强撑着处理各项事务,安排法师做法事,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
葬礼那日,天空阴沉得可怕。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沐府一直延伸到城外的祖坟。沐云旖走在最前方,手中捧着沐云野的衣冠。当棺木缓缓落入墓穴,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滴落在黄土上,开出一朵朵悲伤的花。
余晚晚站在人群边缘,望着沐云旖单薄的背影,心中满是愧疚。她想起沐云野临终前的嘱托:"别告诉阿旖,就说我是为了除魔而死..."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养魂钵塞到她手中,"保护好阿旖,别让她为我报仇..."
葬礼结束后,沐云旖独自留在坟前。她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仿佛还能触到弟弟的温度。夜色渐深,月光洒在新坟上,她轻声说:"云野,你放心,我会替你守好沐府,也会替你完成除魔的心愿。"
远处,顾北等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秦川握紧了古印,安宁轻抚着剑柄,白小鹅和紫薯蹲坐在地上,眼中满是哀伤。
余晚晚轻抚手腕处养魂钵印记。那一日的记忆历历在目。
暮春的雨丝裹着腥甜气息,余晚晚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铁链上,眼前的景象让她浑身发冷。曾经温润如玉的沐云野,此刻周身缠绕着漆黑魔气,左眼瞳孔诡异地裂开三道血纹,正用陌生而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她。
在沐云野将她掳出来后,穿过一片森林,那里正淅淅沥沥的滴着雨,混杂着血水一起,来到这处地宫。
“余家灭门,那名鬼修,背后之人是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沐云野挥剑劈来,凌厉的剑气在地面犁出深痕。余晚晚侧身躲开,后颈被剑气擦出一道血痕。她咬碎口中的血珠,灵力顺着经脉奔涌而出,七弦琴凭空浮现,琴弦迸发出幽蓝光芒。
两人缠斗在一起,琴音与魔剑相撞,激起阵阵气浪。余晚晚的衣袖被剑气划破,露出手臂上因强行催动灵力而浮现的紫色纹路。她看着沐云野眼中疯狂的血纹,他已经入魔了。
沐云野的攻势愈发狠厉,魔剑突然化作万千血刃,"等你交出养魂钵,我自然会给你个痛快。"
余晚晚怒喝一声,七弦琴发出龙吟般的轰鸣。她强行冲破灵力桎梏,琴弦化作银色光网,将漫天血刃尽数绞碎。趁沐云野露出破绽的瞬间,她欺身上前,灵力凝成的琴弦直取他咽喉。
沐云野侧身避开,却在转身时露出腰间的破绽。余晚晚抓住机会,琴弦如毒蛇般缠住他的手腕。就在这时,沐云野手腕上的养魂钵突然脱离束缚,悬浮在空中。紫色光芒大盛,无数锁链从钵中探出,缠住了沐云野的身体。
"不!"沐云野惊恐地挣扎,魔气在光芒中渐渐消散,露出他原本苍白的面容。余晚晚看着他眼中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悔恨与解脱。"对不起...阿姐..."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被养魂钵的光芒逐渐吞噬。
余晚晚的琴弦终究还是贯穿了他的胸膛。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沐云野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养魂钵吸收完他的灵魂,安静地落在余晚晚手上。
沐府的灯火渐渐熄灭,唯有灵堂的长明灯在黑暗中摇曳,仿佛是沐云野未尽的牵挂,久久不肯熄灭。这场葬礼,不仅带走了沐云野的生命,也在每个人心中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而新的故事,也将在这悲伤的余韵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