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旖、安宁和顾北是在一片未知的森林中迷失了方向。他们被一阵悠扬却又诡异的歌声吸引,那旋律宛如从天际飘来,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召唤力。起初,他们以为是某个传说中的神秘乐器在演奏,但随着歌声越发清晰,它却像是直接渗透进了他们的意识深处,使三人的脚步变得不由自主地跟随其指引。
四周逐渐变得模糊,空气似乎笼罩上了一层无形的雾气,浓密且冰凉,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了一口寒霜。脚下的土地不知何时开始发生变化——原本松软的泥土竟泛起了微弱的荧光,如星辰般点缀着幽暗的小径。更令人不安的是,这荧光并非静止,而是像液体一样缓缓流动,在地面形成奇异的图案,好似古老的符文正在诉说着什么晦涩的秘密。
铁链拖拽声裹挟着女子的歌声自浓雾深处蜿蜒而来,仿佛无数银丝穿透耳膜直抵魂魄。沐云旖的玉符扇"啪嗒"坠地,扇骨上凝结的血珠顺着青苔纹路缓缓流淌,在石板上晕染出诡谲的曼陀罗图案。安宁手中的玄剑突然发出蜂鸣,剑身上扭曲的人脸突然咧开嘴,孩童般的嬉笑混着铁锈味喷在她脸上,让她胃中翻涌不止。顾北的阵旗无风自动,符文逆向旋转时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刺耳声响,黑色黏液顺着旗面蜿蜒而下,如同无数细小的蛇钻进他的袖口。
"别听......"顾北的警告被一阵尖锐的嘶吼截断,阵旗符文化作点点红光,如贪婪的虫蚁钻进他尚未愈合的伤口。沐云旖踉跄着扑过去搀扶,却见安宁双眼翻白,玄剑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火星,脚步虚浮地朝着雾气深处走去。浓稠如墨的雾气中,数以百计的气泡正从地缝中缓缓升起,每个气泡表面都流转着幽蓝荧光,将三人扭曲的倒影拉长成妖异的形状。
歌声引路之下,三人不知不觉间踏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没有树木,也没有明显的边界,只有一片空旷而虚无的空间。然而,就在这看似简单至极的环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这种感觉并不来自于外界的威胁,而更像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探着他们的灵魂。
就在他们试图辨别方向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一个个半透明的气泡从四面八方浮现出,悬浮在空中,犹如夜幕中的萤火虫一般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些气泡看起来很普通,但当他们靠近其中一个时,却发现里面竟然映照着一段段人生片段,如同走马灯般次第展开。每一个气泡中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轨迹:童年的欢笑、青春的迷茫、成年后的奋斗与衰老的孤独……所有的情感与经历都被浓缩在这一方小小的球体之中。
三人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漂浮的气泡。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最终将整个空间填满,形成了一片浩瀚的“回忆之海”。沐云旖伸出手试探性地触碰其中一个气泡,她的指尖刚接触到表面,那气泡便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爆裂开来,消散于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耳边依旧回荡着那蛊惑人心的歌声,它如同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三人继续向前走去。然而,随着步伐的推进,那歌声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它的音调变得更加复杂,旋律里夹杂着更多的低语与呢喃,仿佛在述说着千百个不同的故事。与此同时,那些气泡的画面也开始愈加鲜活起来,每一段人生的细节都被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
安宁忍不住拉住了沐云旖的衣袖,小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些画面好像在注视着我们?”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顾北皱眉环顾四周,眉头紧锁,“这地方不对劲,我们可能已经陷入某种幻觉或者陷阱里了。”
尽管心存疑虑,但他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在歌声的引导下,他们只能机械地迈步前行,任由那些闪烁的记忆碎片围绕在自己身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时间的洪流之上,而他们的身影,则被投射到无数个陌生的人生当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姐姐,快来陪我玩呀。"气泡中的小女孩突然转头,眼窝中涌出黑色血泪,笑容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沐云旖浑身血液凝固,想要后退时却发现双脚已陷入地面,石板缝隙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腐肉,死死拽住她的脚踝。安宁的玄剑"当啷"坠地,她怔怔望着另一个气泡——师父正将剑穗系在她腰间,可下一秒那张和蔼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枯槁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你为何要离开?"气泡越缩越小,将她的身影完全包裹时,还能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
顾北的阵旗轰然炸裂,黑色黏液在他身上凝结成锁链。气泡中,他看见自己躺在血泊里,父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北儿,放弃吧......"锁链深深勒进血肉,他却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气泡将自己吞噬。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无数记忆碎片如刀片般飞旋,在他们身上划出细密的血痕。
不知过了多久,阴森的歌声戛然而止。数以百计的气泡同时炸裂,黑色液体如雨点落下,在地面腐蚀出缕缕白烟。沐云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跪坐在白骨堆成的祭坛中央,玉符扇上干涸的血珠竟组成陌生的符咒。安宁颤抖着捡起玄剑,剑身上的人脸仍在抽搐,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沫。顾北的衣衫破破烂烂,阵旗碎片散落在四周,符文泛着将熄的红光。
终于,那蛊惑人心的歌声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斩断一般。寂静迅速取代了先前那令人沉迷的旋律,空间中弥漫着一种刺骨的寒意,仿佛所有生气瞬间冻结。与此同时,环绕在三人周围的气泡开始剧烈晃动,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起初只是零星几个气泡炸开,随后越来越多的气泡接连粉碎,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像雨滴一样洒落在空气中,最终消散殆尽。
当最后一个气泡破裂时,沐云旖猛地打了个寒战,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从她脊背划过。她猛地抬起头,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恍惚状态竟是如此可怕。安宁也是如此,原本柔软的脸上多了一抹警惕的神色,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腰间的短刀,指关节泛白,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而顾北则迅速环顾四周,试图捕捉一切可疑的动静。他的动作比平时更加敏锐,仿佛刚才的经历迫使他将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然而,周围的环境却并未随着歌声的停止而恢复平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三人牢牢罩住。这种安静并非源于安全,而是某种未知威胁的前奏。
"来陪我玩游戏嘛......陪我玩......"阴冷的童声从地底传来,地面剧烈震动,白骨堆中钻出无数半透明的孩童身影。他们没有五官,身体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黑色液体正从中汩汩渗出。生锈的拨浪鼓摇晃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缺胳膊的布偶裂开血盆大口,染血的风筝线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一只孩童伸手喷出黑色烟雾,沐云旖挥扇斩出风刃,却见烟雾遇风分裂成更多细雾。顾北结印唤出土刺,刺穿几个孩童的身体,可伤口处立刻涌出黑色液体重新塑形,发出尖锐的嘲笑。安宁的剑气穿透虚影,反而激起孩童们的兴奋,它们手中的玩具开始变形——拨浪鼓变成带刺的狼牙棒,布偶化作长满獠牙的怪物,风筝线缠绕成锋利的钢索。
空气愈发寒冷,沐云旖的睫毛结满冰霜,风灵根运转时却感觉灵力如泥牛入海。顾北的鲜血滴落在地,被孩童们争相吸食,让它们变得愈发凝实。染血的钢索缠住安宁的脖颈,她的火灵根疯狂反噬,经脉中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奔涌,嘴角溢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晶。沐云旖甩出最后几枚符篆,火焰刚触及孩童就化作幽蓝鬼火,照亮它们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的恶意。
"这样下去不行!"顾北抹去嘴角血迹,突然想起什么大喊:"往生镜的弱点是......"话音未落,带刺的狼牙棒重重砸在他头上,鲜血溅在最近的气泡上,将里面的记忆染成猩红。沐云旖接住倒下的同伴,发现他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安宁的玄剑被怪物咬住,虎口震裂,鲜血顺着剑身流淌。四周的孩童越聚越多,它们空洞的"嘴"里发出统一的 声音:"陪我玩......陪我玩到永远......"而地面不知何时已被黑色黏液覆盖,正缓缓向上攀爬,如同无数只手要将他们拖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