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爪足有磨盘大小，尖锐的指甲在石壁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余晚晚的琵琶弦已经绷紧，指尖凝聚着淡金色的灵力。秦川站在她身侧，雷光在掌心噼啪作响，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
"后退，慢慢来。"秦川压低声音道，"别激怒它。"
六耳谛听缩在余晚晚脚边，六只耳朵全部贴服在脑袋上，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余晚晚能感觉到这小兽的恐惧通过他们之间微妙的联系传来，像冰冷的细针刺入骨髓。
巨爪之后是粗壮的前臂，然后是覆盖着骨刺的肩膀。当那生物的头颅从黑暗中探出时，余晚晚的呼吸为之一窒——那是一只形似麒麟却生着龙首的异兽，头顶两根弯曲的角闪烁着金属光泽，暗红色的眼睛如同两潭凝固的血液。
"囚牛..."秦川倒吸一口冷气，"上古时期就应绝迹的灵兽，怎么会在这里？"
余晚晚注意到这头巨兽脖颈上套着厚重的金属项圈，连接着粗如手臂的锁链，锁链另一端延伸进黑暗的通道中。巨兽每移动一步，锁链就发出沉重的哗啦声，项圈内侧的尖刺深深扎入它的皮肉，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鳞片滴落。
巨兽的鼻孔喷出两道白气，血红的眼睛锁定在余晚晚身上。确切地说，是锁定在她额间若隐若现的功德金莲印记上。
"它好像对金莲有反应。"余晚晚小声道，没有放松警惕，"你觉得它是敌是友？"
秦川还未回答，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六耳谛听立刻竖起耳朵，转向入口方向，发出警告的低吼。
"魔兵追来了。"秦川脸色一变，"至少十几个，有重甲兵。"
余晚晚咬住下唇，大脑飞速运转。前有神秘巨兽，后有魔兵追击，他们被困在这个石室中，进退维谷。她的目光扫过石室中央的阵法，又看向那头仍在缓慢逼近的囚牛。
巨兽突然停下脚步，龙头转向通道方向，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余晚晚注意到它眼中的血色似乎褪去了一些，流露出某种类似困惑的情绪。
"等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形，"秦川，你说囚牛是灵兽不是魔兽对吧？"
"理论上是的，但被囚禁这么久，难保不被魔气侵蚀——"
"它脖子上的项圈，"余晚晚打断他，"看那些符文，是不是封魔印？"
秦川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确实是...但比常见的封魔印复杂得多，还掺杂了某种控制类咒术。"
余晚晚的心跳加速。她轻轻放下琵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缓慢地向囚牛迈出一步。
"晚晚！"秦川急切地低呼，"你疯了？"
"赌一把。"她头也不回地说，眼睛紧盯着囚牛的反应，"它被魔族囚禁折磨，不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囚牛果然对她的动作有了反应，龙头转回来对着她，鼻孔扩张，似乎在嗅闻她的气息。余晚晚能感觉到掌心的金莲印记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她强忍疼痛，继续向前走去。
"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她用平静而清晰的语调说道，"我们不是魔族，和你一样，我们也是他们的敌人。"
囚牛低吼一声，声音震得石室顶部落下细小的碎石。余晚晚没有退缩，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现在她距离那巨大的龙头只有不到三米了，能清晰地闻到它呼吸中混杂的血腥和腐朽气息。
通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魔族特有的嘶哑嗓音。秦川焦急地看向入口方向，又回头盯着余晚晚危险的举动，雷光在他指尖不安地跃动。
余晚晚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更大胆的举动——她抬起右手，掌心朝上，让功德金莲的印记完全显露出来。金莲在昏暗的石室中散发出柔和的金光，照亮了囚牛满是伤痕的龙脸。
"你认识这个，对吗？"她轻声问，"这是功德金莲，上古时期用来镇压魔气的力量。我们是一边的。"
囚牛眼中的血色又褪去几分，它低下头，巨大的鼻子几乎碰到余晚晚的手掌。她能感觉到它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带着硫磺般的气味。金莲的光芒更盛，映照出囚牛项圈内侧密密麻麻的倒刺和已经溃烂的伤口。
"天啊..."余晚晚不禁为这灵兽遭受的折磨感到心痛，"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囚牛突然发出一声呜咽般的低鸣，与她脚边六耳谛听的声音惊人地相似。就在这一刻，余晚晚确信它并非敌人。
"秦川！"她回头喊道，"帮它解开项圈！"
秦川还没来得及反应，通道入口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三个全副武装的魔兵冲进石室，手持泛着绿光的弯刀，猩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
"找到了！"为首的魔兵狞笑道，"两只人族小老鼠——"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囚牛已经转过身，对着入侵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如同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震得整个石室都在颤抖。余晚晚不得不捂住耳朵，感觉鼓膜都要被震破了。
魔兵们显然没预料到会遭遇这样的生物，慌乱中举起武器。囚牛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巨大的身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去，龙口大张，喷出一股炽热的火焰。
两个魔兵瞬间被火焰吞没，发出凄厉的惨叫。第三个魔兵勉强躲开，却被囚牛的尾巴扫中，像破布娃娃一样撞在石壁上，铠甲凹陷下去，口中喷出黑色的血液。
"好机会！"秦川冲向囚牛背后，手中凝聚出一道雷电形成的刀刃，"我来切断锁链！"
余晚晚则转向入口处，更多魔兵的脚步声正在逼近。她抱起琵琶，手指在弦上快速拨动，一道道音波如利刃般射向通道，在入口处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最先冲进来的两个魔兵撞在音障上，被反弹回去，与后面的同伴撞成一团。
"快一点！"她对秦川喊道，"我挡不了多久！"
秦川已经跃上囚牛的背部，雷刃对准项圈与锁链的连接处。囚牛似乎明白他的意图，配合地低下头。雷刃与金属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花，一次、两次、三次...终于在第四次劈砍时，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轰然断裂。
囚牛仰头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中充满了解脱的喜悦。它猛地甩动头颅，残存的项圈碎片四散飞溅。秦川被甩落下来，余晚晚连忙冲过去接住他，两人一起滚倒在地。
"成功了！"秦川喘着气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但喜悦是短暂的。更多魔兵涌入石室，这次他们有了防备，前排举起刻满符文的盾牌，挡住了余晚晚的音波攻击。后排魔兵则拉开长弓，箭头上缠绕着不祥的黑色魔气。
"退到阵法中央！"余晚晚拉起秦川，同时呼唤六耳谛听。小兽敏捷地跳到她肩上，爪子紧紧抓住她的衣服。
囚牛挡在他们与魔兵之间，再次喷出火焰，但这次魔兵们早有准备，盾牌上的符文亮起，形成一道屏障挡住了大部分火焰。几支魔箭射中囚牛的前腿，它痛苦地咆哮一声，踉跄后退。
"它撑不了多久！"秦川咬牙道，"我们得想办法启动这个阵法！"
两人退到石室中央的阵法图案上。余晚晚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面的符文上，将灵力注入其中。符文微微亮起，但很快又暗淡下去。
"不行，灵力不够！"她焦急地说。
囚牛又中了几箭，黑色的血液从多处伤口涌出，但它仍然顽强地挡在魔兵前进的路上。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魔兵指挥官推开前排士兵，举起一柄双头战斧，斧刃上缠绕着紫色的闪电。
"垂死挣扎！"指挥官冷笑道，"杀了他们，把灵兽带回去继续实验！"
余晚晚看向伤痕累累的囚牛，又看向越来越近的魔兵，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她站起身，向前走去。
"晚晚？"秦川惊讶地抓住她的手腕。
"相信我。"她挣脱秦川的手，径直走向囚牛。
魔兵们暂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族女子。余晚晚在囚牛身边停下，伸手抚上它布满鳞片的前腿。
"你帮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帮你了。"她轻声说，然后转向魔兵，提高声音，"你们想抓我们，想得美！"
说着，她额间金莲印记绽放光芒，手中绿色的灵力笼罩住囚牛。
囚牛的身体突然被一层金光笼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它仰天长啸，声音中不再有痛苦，而是充满力量。魔兵们被这变故惊得后退几步，指挥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阻止他们！"他怒吼道，"不惜一切代价！"
但为时已晚。余晚晚感到金莲的力量在她与囚牛之间形成循环，越来越强。她转身对秦川大喊："现在！向阵法注入灵力！"
秦川立刻照做，将全身灵力注入地面符文。这次符文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亮，十二根石柱上的幽蓝火焰窜高了一倍不止。整个石室开始震动，阵法图案缓缓旋转起来。
"不！"魔兵指挥官绝望地咆哮，"关闭传送阵！快！"
魔兵们疯狂地冲上前，但囚牛挡在他们面前，身体已经膨胀了一圈，鳞片全部竖起，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它喷出的火焰不再是红色，而是混合了金莲力量的金红色，温度之高让魔兵的符文盾牌瞬间熔化。
余晚晚跑回阵法中央，与秦川站在一起。传送阵已经完全激活，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她看到囚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某种古老的智慧。
"带上它！"她突然说，"我们可以一起走！"
秦川皱眉："传送阵可能承受不了——"
"试试看！"余晚晚坚持道，向囚牛伸出手，"来啊！跟我们走！"
囚牛犹豫了一瞬，然后猛地撞飞几个挡路的魔兵，冲向阵法。就在它踏入阵法范围的瞬间，整个石室被刺眼的白光淹没。余晚晚感觉身体被撕扯开来，又重组在一起，耳边充斥着空间扭曲的嗡鸣。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陌生的荒野上，头顶是璀璨的星空，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清新气息。秦川倒在她身边，正挣扎着坐起来。六耳谛听从她肩上跳下，兴奋地在草地上打滚。
不远处，囚牛庞大的身躯趴在地上，似乎精疲力尽，但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鳞片在星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它抬起头，对余晚晚发出一声轻柔的低鸣，眼中再也没有血色的狂暴，只剩下清澈的智慧光芒。
余晚晚长舒一口气，双腿一软坐倒在地。她看着掌心的金莲印记，现在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种与囚牛建立的联系仍然存在，像一条无形的纽带。
"我们成功了..."她喃喃道。
秦川爬到她身边，同样精疲力尽但面带笑容："你简直疯了...但确实有效。你是怎么想到用金莲力量安抚它的？"
余晚晚望向星空，轻声道："壁画上...功德金莲不仅是武器，也是桥梁。它能镇压魔气，也能沟通灵性。我只是...遵循了它的本质。"
囚牛慢慢挪动身体，巨大的龙头凑到余晚晚身边，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如同家养的宠物在表达亲昵。余晚晚笑着抚摸它冰凉的鳞片，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建立了超越语言的信任。
六耳谛听跳上囚牛的背部，六只耳朵欢快地抖动，仿佛在庆祝他们的逃脱。秦川看着这一幕，摇摇头笑了："好吧，现在我们有了一个相当特别的团队。"
余晚晚也笑了，但她的目光很快变得严肃："那些魔兵...他们知道金莲的事。而且他们囚禁囚牛做实验...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秦川点点头："我们可能无意中卷入了一个比想象中更大的阴谋。"
囚牛突然抬起头，警惕地看向远方。余晚晚顺着它的视线望去，看到地平线上有微弱的火光，像是一个村庄或小镇。
"无论如何，"她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草屑，"我们先去那里休整一下。然后...我想我们需要弄清楚功德金莲真正的秘密，以及为什么魔族对它如此感兴趣。"
囚牛低下身子，示意他们可以骑上来。余晚晚和秦川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爬上这头上古灵兽宽阔的背部。六耳谛听钻入余晚晚的衣襟，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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