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迈开稳健的步伐,向着天脊山脉方向奔去。夜风呼啸着掠过余晚晚的耳畔,她紧抓着囚牛颈部的鳞片,感受着这头上古灵兽体内澎湃的力量。秦川坐在她身后,手臂环着她的腰保持平衡。
"按照这个速度,天亮前我们就能到达城关。"秦川在风中大声说道。
余晚晚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山脉轮廓。天脊山脉是人族与魔族领地的分界线,城关则是最重要的防御要塞,由三大修真门派轮流驻守。他们离开前,那里还驻扎着数百名修士和数千士兵。
六耳谛听从她衣领中探出脑袋,六只耳朵在风中像小旗子一样摆动。它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鸣叫,前爪指向左侧的夜空。
余晚晚顺着指引望去,只见天边悬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边缘泛着不祥的暗紫色光晕。
"血月..."秦川的声音沉了下来,"魔族力量最强的时候。"
囚牛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步伐不自觉地加快。余晚晚能感觉到它的不安,伸手轻抚它的颈部以示安抚。功德金莲印记微微发热,传递着某种她尚不能完全理解的情绪——警惕、愤怒,还有深切的悲伤。
随着他们接近城关,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起初只是若有若无的一丝,后来变得浓重刺鼻,即使高速移动中的风也吹不散这股死亡的气息。
"不对劲。"余晚晚绷紧了身体,"太安静了。"
按照常理,城关周围应该布满了巡逻的修士和哨兵。但此刻,除了风声和囚牛的脚步声,四周一片死寂。
当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脊,城关的全貌终于映入眼帘——余晚晚的呼吸瞬间凝固。
高耸的城墙依然屹立,但上面布满了巨大的裂痕和焦黑的灼烧痕迹。城门大开,门板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有人族的,也有魔族的,彼此纠缠在一起,仿佛在死亡的那一刻仍在厮杀。
"不..."秦川的声音颤抖着,"这不可能..."
囚牛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四周。余晚晚滑下它的背,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步步向城门走去。她的靴子踩在浸透鲜血的泥地上,发出令人作呕的黏腻声响。
越靠近城门,场景越是惨烈。尸体数量多到几乎无处下脚,有些已经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余晚晚认出了几具穿着青云门服饰的尸体——那是驻守城关的主要力量之一。一位年长的修士仰面躺着,胸口被洞穿,手中仍紧握着一柄折断的长剑。
"是赵长老..."秦川蹲下身,轻轻合上老者圆睁的双眼,"他是金丹后期的修为,怎么会..."
余晚晚的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她继续向前走,来到城门内侧。这里的战斗痕迹更加密集,墙壁和地面上布满了各种法术留下的焦痕和冰霜。一具穿着银色铠甲的魔族尸体钉在墙上,胸口插着七把不同的飞剑——显然是被七名修士同时攻击所致。
"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余晚晚喃喃道。
六耳谛听从她肩上跳下,在尸体间灵敏地穿行,不时停下来用鼻子轻嗅。突然,它在一堆尸体前停下,发出急促的叫声。
余晚晚和秦川立刻赶过去。这是五具人族修士的尸体,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堆叠在一起,最下面似乎护着什么。囚牛用鼻子轻轻拱开上面的尸体,露出下面一个满身是血的年轻修士。
"还有人活着!"秦川迅速检查他的脉搏,"很微弱,但确实还有气息。"
余晚晚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灵泉水,小心地滴入年轻修士口中。他的嘴唇干裂苍白,脸上布满血污,但依稀能看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帮我把他抬到干净的地方。"她对秦川说。
两人合力将年轻修士抬到城墙下一处相对干净的平台。余晚晚检查他的伤势,倒吸一口冷气——腹部一道贯穿伤,右臂骨折,最严重的是胸口处一个发黑的掌印,魔气正在侵蚀他的经脉。
"魔心掌..."秦川面色凝重,"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余晚晚没有回答,全神贯注地调动功德金莲的力量。她将手掌悬在年轻修士胸口的掌印上方,金莲印记亮起柔和的光芒。黑色的魔气像是遇到天敌般开始退缩,逐渐从伤口处被逼出,化作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年轻修士的身体猛地弓起,咳出一大口黑血,然后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余晚晚继续用灵泉水清洗他的其他伤口,同时秦川用灵力为他接骨疗伤。
"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需要时间恢复。"秦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余晚晚环顾四周,指向城墙上一座尚未完全倒塌的箭楼:"那里可以暂避。"
就在他们准备移动伤者时,年轻修士的眼皮突然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他的目光涣散无神,嘴唇蠕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晚...晚..."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余晚晚惊讶地俯身:"你认识我?"
年轻修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痛苦淹没。他挣扎着抬起手,指向城中心的方向:"内...奸...血月...之夜...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昏迷。
余晚晚和秦川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内奸"和"血月之夜"——这两个词足以说明城关的陷落并非单纯的军事失败。
"先把他带到安全地方,等他醒来再详细询问。"秦川沉声道。
囚牛伏低身子,让他们将伤者放在自己背上。六耳谛听在前面引路,警惕地竖起六只耳朵监听四周动静。箭楼内部相对完好,有一张简易床铺和几张桌椅,显然是轮休士兵的休息处。
他们将年轻修士安顿在床上,秦川在门口布置了几个警戒符箓,余晚晚则从箭楼的窗户向外观察。从这个高度,她能俯瞰整个城关的惨状——尸体从城门一直延伸到中央广场,有些地方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
"战斗发生在不到一天前。"她判断道,"血迹的颜色和尸体的状态说明这一点。"
秦川走到她身边,面色阴沉:"什么样的力量能在一夜之间攻破这样的要塞?城关有大阵守护,至少能坚持十天半个月才对。"
余晚晚想起年轻修士的话:"如果有内奸从内部破坏大阵呢?"
就在这时,六耳谛听突然竖起所有耳朵,发出警告的低鸣。囚牛也抬起头,鼻孔扩张,嗅探着空气中的气味。
"有人来了。"余晚晚立刻熄灭箭楼内唯一的油灯,"不,不止一个...是一队人马。"
秦川已经拔出长剑,雷光在剑刃上跳跃:"魔族?"
"不确定。"余晚晚通过窗缝向外窥视,"但他们在搜索什么...看!"
一队黑影从中央广场方向走来,约有十几人,手持火把。火光映照下,余晚晚看清了他们的装束——统一的黑色铠甲,胸口处有血红色的弯月标记。
"血月教!"秦川咬牙切齿道,"魔族在人族的走狗。"
这队人马在尸体间穿行,不时翻动查看。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停在几具尸体前,蹲下身检查什么。
"他们在找幸存者。"余晚晚低声道,"必须立刻转移。"
但就在他们准备行动时,床上的年轻修士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城关中格外清晰。外面的搜索队立刻停下动作,转向箭楼方向。
"被发现了!"秦川握紧长剑,"准备战斗!"
余晚晚迅速思考对策。正面冲突不明智,对方人数占优且可能有后援。她看向囚牛:"你能带我们突围吗?"
囚牛低吼一声表示肯定,但目光担忧地看向昏迷的年轻修士——带着伤员高速移动会加重他的伤势。
"分头行动。"余晚晚当机立断,"秦川,你带着伤员和六耳谛听先走,我和囚牛引开他们。"
秦川刚要反对,余晚晚已经将一张地图塞进他手中:"去这个坐标,我们在灵溪谷汇合。那里隐蔽,而且有治愈灵泉。"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有时间争论了。秦川咬牙点头:"小心。"
余晚晚翻身骑上囚牛,在冲出箭楼前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年轻修士——他苍白的嘴唇仍在无声地蠕动着,仿佛在重复那个可怕的字眼:"内奸..."
"走!"她一拍囚牛的颈部,这头上古灵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撞破箭楼的木墙冲了出去。
外面的血月教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了一瞬。余晚晚抓住机会,琵琶在手,指尖拨动琴弦,数道音刃呼啸而出,击倒三名敌人。
"是逃走的修士!"领头的血月教徒大喊,"抓住她!"
囚牛喷出一道金红色火焰,逼退试图包围的敌人,然后向着城关另一侧疾驰而去。余晚晚回头看到大部分追兵都被吸引过来,只有两三人向箭楼方向搜索——秦川应该能应付。
囚牛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穿过大半个城关。余晚晚指引它向一条狭窄的巷道冲去,这条巷道通向城墙的一处破损缺口,是他们逃脱的最佳路线。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到达缺口时,前方突然出现三道黑影。余晚晚立刻认出那是魔族精英战士——夜魇,擅长暗杀和伏击的高级魔族。
"掉头!"她急喝,但为时已晚。
三名夜魇同时出手,黑色的魔气如实质般缠绕过来。囚牛怒吼一声,喷出火焰抵挡,但其中一道魔气还是击中了它的前腿。灵兽痛苦地踉跄了一下,差点将余晚晚甩下背去。
余晚晚迅速调整姿势,琵琶弦上凝聚起功德金莲的力量。她弹奏出一段急促的旋律,金色音波如涟漪般扩散,将逼近的魔气震散。
"金莲传人..."一名夜魇发出嘶哑的声音,"主人会很高兴的。"
三名夜魇同时扑来,速度快得几乎留下残影。囚牛勉强躲开第一击,但第二击在它侧腹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余晚晚的音波攻击虽然击退了第三名夜魇,但明显处于下风。
就在危急时刻,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精准地劈在一名夜魇头上。那魔族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秦川!"余晚晚惊喜地看到同伴站在不远处一座屋顶上,手中雷诀未散。
"走!"秦川大喊,同时抛出几张符箓。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作数十道雷箭射向夜魇和追来的血月教徒。
囚牛抓住这个机会,冲向城墙缺口。余晚晚回头看到秦川也迅速向他们靠拢,六耳谛听蹲在他肩上,指引着路线。
三人两兽终于冲出城关,没入城外茂密的森林中。夜魇和血月教徒的怒吼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