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炎曦剑的剑柄，冰凉的触感仿佛能让她短暂镇定。洞穴外金属探针的嗡鸣忽远忽近，在寂静中如同死神的低语。她抬起头，目光依次扫过同伴们染血的衣襟和疲惫的面容，终于开口：“我在记忆回溯中，看到了一个破碎的世界。”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秦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在幻境中经历过百年孤独，深知“破碎世界”四个字背后意味着什么。余晚晚咳了两声，抹去嘴角的血沫，强撑着坐直身体：“你是说......类似末日的景象？”
“比末日更可怕。”安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天空裂开无数缝隙，大地寸草不生，修士们的灵力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化作维系世界运转的燃料。而巡天司......他们是世界意识创造的执行者，负责清除所有可能威胁世界稳定的‘冗余存在’。”
“神魔大战后世界处于一种荒芜状态。那段时间，所有‘冗余存在’都被清理了。”
顾北停下布置阵法的动作，眉头紧锁："冗余存在？"
"就像..."安宁咬了咬下唇，"就像一本书里多出来的字，一幅画上多余的墨点。世界意识认为我们的存在会干扰世界线的正常发展，所以必须被抹除。"
岩洞内温度似乎骤降。秦川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想起了幻境中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
"那他们为什么特别要抓你？"秦川追问道，声音低沉，"那个首领说'已经死了'..."
安宁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这些我也不知道了……"
沐云旖突然站起身，符箓在她指间若隐若现："等等，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几个也都是'冗余存在'？"
岩洞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外面暗河的水流声隐约传来，提醒着他们追兵仍在附近。
秦川突然站起身，走到安宁面前蹲下，直视她的眼睛："所以你知道巡天司的弱点？你知道怎么避开他们的追踪？"
安宁微微点头："记忆回溯中我看到了一些片段。巡天司依靠能量波动和命运线异常来定位目标，但他们的感知在特定环境下会受限，比如..."
"比如葬魂河支流的水下环境。"沐云旖接话，眼中闪过明悟，"河水中蕴含的硫磺和幽冥气息能干扰能量探测。"
"没错。"安宁确认道，"而且他们不能长时间维持禁空力场，每次使用后需要半个时辰重新充能。"
余晚晚突然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溢出嘴角。顾北立刻扶住她，探查脉象后脸色大变："魂毒！晚晚强行使用破魂尖啸，反噬比想象的严重！"
沐云旖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丹药："先服下这个稳定神魂，但我们得尽快回到驻地，她需要专门的解毒阵法。"
秦川看向安宁："既然巡天司不能公然出现，我们回到太一宗驻地就安全了？"
"理论上是的。"安宁谨慎地回答，"巡天司的行动必须隐蔽，他们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出手。但..."
"但什么？"顾北追问。
"但我们得先活着回到驻地。"安宁指向岩洞深处，"这条支流最终会汇入前线附近的赤水河，但中途有几处危险地带，巡天司肯定会在那里设伏。"
秦川思索片刻，突然问道："安宁，你在记忆回溯中...还看到了什么？"
安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神魔大战，域外魔族……"
余晚晚虚弱地笑了笑："听起来千年前的人生活的也不容易呢！."
"那就这么定了。"沐云旖拍板，"等晚晚情况稳定些，我们就出发。安宁带路，秦川辅助，我和顾北负责警戒。目标太一宗前线驻地。"
两个时辰后，当巡天司的搜索稍稍松懈，五人悄然潜入暗河。安宁在最前方引路，手中炎曦剑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幽暗的水下通道。秦川紧随其后，时不时根据幻境中的记忆指出可能的危险区域。
水流越来越急，水温却反常地升高。前方出现三条分叉水道，安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左侧那条看似最狭窄的。
"这条最近，但水中有火毒，大家运转真元护体。"她通过传音入密提醒众人。
果然，刚进入岔道不久，水中就出现了诡异的红色絮状物，碰到皮肤立刻引起灼烧般的疼痛。余晚晚虽然被顾北护在身后，仍不免被几缕红絮擦到，疼得浑身一颤。
突然，安宁猛地举手示意停下。她指向前方——三条金属怪鱼正在水道中来回巡弋，猩红的扫描光束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寸水域。
"绕不过去。"沐云旖观察后得出结论，"必须解决它们，但一旦动手就会惊动巡天司。"
安宁咬了咬唇，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块奇特的蓝色晶石："这是'蜃楼石'，能制造短暂幻象。我引开它们，你们趁机通过，在前方那个溶洞汇合。"
不等众人反对，她已经催动晶石，一道与她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侧水道口。金属怪鱼立刻调转方向追去。安宁本人则迅速结印，炎曦剑在水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三缕剑气悄无声息地穿透水流，精准命中怪鱼的核心。
"走！"她低喝一声，五人趁机快速通过危险区域。
就在即将到达汇合点时，异变陡生。一道银灰色的能量网突然从上方罩下——巡天司早就预判了他们的路线！
"分散！"秦川大喝，同时全力催动真元向上冲去。能量网擦着他的脚底掠过，却正好将余晚晚和顾北罩在其中。
余晚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顾顾北的阻拦，再次施展破魂尖啸。音波在水中形成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能量网剧烈颤动，出现了一丝裂缝。
"快走！"她向同伴们喊道，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顾北趁机取出阵盘，一道金光闪过，暂时稳定住了能量网的扩张。但余晚晚却因强行催动秘术而面色惨白，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下沉。
"晚晚！"沐云旖毫不犹豫地折返，却被突然出现的三名巡天司卫士拦住。水中战斗极为不利，她的符箓威力大减，很快落入下风。
千钧一发之际，秦川想起了幻境中见过的一种古老手印。他双手在水中快速结印，口中默诵晦涩咒文。一道金光从他掌心迸发，形成巨大的手掌虚影，一把抓住下沉的余晚晚，同时击退了逼近的巡天司卫士。
"走！立刻走！"安宁突然脸色大变，指向远方——更多的金属怪鱼和巡天司卫士正在赶来。
五人拼尽全力向前游去，终于到达溶洞。余晚晚被拖上岸时已经昏迷不醒，嘴唇呈现不正常的青紫色。
"魂毒攻心！"沐云旖检查后声音都变了调，"必须立刻解毒，否则..."
顾北迅速布置隔绝阵法，安宁则取出数种药材现场炼制简易解药。秦川守在入口处，警惕着追兵。
"解药只能暂时压制。"安宁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她需要太一宗的净魂池才能彻底清除魂毒。"
沐云旖看向溶洞深处："从这里到驻地至少还要两个时辰，晚晚撑不了那么久。"
秦川突然指向岩壁上的一道刻痕："这是...古修士的标记？幻境中我见过类似的，附近应该有..."
"药园！"安宁眼睛一亮，"古修士常在地下暗河旁开辟药园培育水性灵药！如果有'九心水莲'..."
顾北已经起身循着标记探查："这边！有通道！"
众人小心搬运着余晚晚，沿着狭窄的通道前进。果然，不久后他们来到一个半天然半人工的洞穴，中央是一池散发着微光的清水，几株通体透明的水生植物静静漂浮。
"真的是九心水莲！"安宁惊喜道，随即又皱起眉，"但...这里太安静了，按理说这种灵药应该有..."
她的话音未落，水池突然剧烈翻腾，一条巨大的双头水蟒破水而出，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几位不速之客。
"守护兽..."沐云旖苦笑，"从来就没有容易到手的东西。"
双头水蟒发出刺耳的嘶鸣，洞穴开始震颤。更糟糕的是，后方通道传来了金属怪鱼特有的嗡鸣声——巡天司的追兵也到了。
前有凶兽，后有追兵，余晚晚命在旦夕。秦川握紧了拳头，幻境中百年积累的冷静此刻却化作了决绝的勇气。
"沐师姐和顾北对付水蟒，我去阻挡追兵。"他沉声道，"安宁，你负责采摘灵药救治晚晚。"
安宁却摇头："不，应该我去挡追兵。我有办法暂时困住他们，但需要你们尽快解决水蟒。"
不等回应，她已经转身冲向通道，炎曦剑第一次完全出鞘，剑身上那些众人从未注意到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光芒。
秦川想追上去，却被沐云旖拦住："相信她！我们现在必须专注眼前！"
双头水蟒已经发动攻击，一个头喷出剧毒水箭，另一个头则直接撕咬过来。顾北迅速展开防御阵法，沐云旖的符箓如蝴蝶般飞舞，一场生死搏斗就此展开。
而在通道另一端，安宁独自面对蜂拥而至的巡天司追兵。她深吸一口气，炎曦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轻声念出了那句禁忌的咒文：
"以已死之身，唤未生之力..."
剑身上的符文完全亮起，她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巡天司首领的冰冷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检测到非法时间扰动！立即终止行动！重复，立即终止..."
但已经晚了。安宁的剑落下，一道不属于当前时空的裂缝短暂出现，将追兵全部吞噬。她的身体也随之摇晃，七窍开始渗出鲜血。
当秦川他们终于斩杀水蟒取得九心水莲时，找到的安宁已经奄奄一息地靠在岩壁上。
"你做了什么？"秦川抱起她，声音颤抖。
安宁虚弱地笑了笑："用了些...不该用的力量。别担心，我没事。”
沐云旖迅速检查她的伤势，脸色越来越难看："神魂透支，命火将熄...就算回到驻地也..."
"先救晚晚..."安宁艰难地指向被顾北扶着的余晚晚，"九心水莲...花瓣三片...根茎捣碎..."
在安宁的指导下，余晚晚服下解药，脸色很快好转。但安宁自己的情况却在恶化，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坚持住！"秦川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们马上回驻地，宗主一定有办法..."
安宁却摇头："听我说...巡天司暂时退却了，但不会放弃...回驻地的路上...小心第三个岔路口...那里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透明得几乎能看到后面的岩壁。秦川疯狂将真元输入她体内，却如泥牛入海。
就在安宁即将消失的刹那，余晚晚突然挣扎着坐起，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按在安宁心口：
"天音锁魂！定！"
一道音波形成的锁链虚影瞬间缠绕住安宁几近消散的神魂，勉强将其固定在了体内。余晚晚喷出一口鲜血，却露出胜利的笑容：
"抓住了...至少...能撑到回驻地..."
五人伤痕累累地继续前进，每个人都到了极限。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到太一宗驻地，揭开巡天司背后的全部真相，为生存而战。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更高维度的某个空间里，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冰冷的声音回荡在虚无中：
"冗余存在抵抗清除程序...启动二级应对方案...准备'天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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