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锁链断裂的余震尚未平息,密室穹顶突然炸开的青光便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林辰仰头望去,那团青光中浮现的星芒珠子正缓缓旋转,表面流转的纹路竟与他体内《太清玄元炼体诀》的运行轨迹如出一辙。
"小心!"江羽裳的声音带着急切。
林辰刚要抬头,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突然从珠子里爆发。
他只觉双脚像踩在湍急的河流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扯向半空。
周逸尘扑过来抓住他的手腕,却被那股力量震得虎口崩裂;苏墨抄起腰间的短刃扎进石壁,刀刃在花岗岩上擦出刺目火星,勉强拽住周逸尘的衣角。
"炼体诀!"林辰低喝一声。
血色纹路顺着他的脖颈爬上脸颊,肌肉瞬间鼓胀如铁铸。
他的双脚在虚空里重重一踏,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竟生生止住了上移的趋势。
那吸力却越收越紧,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捏碎。
林辰咬得后槽牙发酸,眼角渗出鲜血——这是他结丹后期的修为,竟在这颗珠子面前如此吃力。
"地下灵脉在崩溃!"江羽裳指尖掐诀,周身泛起淡蓝色灵光。
她的感知力覆盖整座密室,脸色瞬间惨白,"支撑密室的九根镇灵柱有三根已经断裂,再拖半柱香时间,整座山都会塌下来!"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石块坠落的轰鸣。
一块磨盘大的岩石砸向苏墨,银月突然从林辰袖中窜出,化作人身形态挥拳轰出。
她筑基初期的修为虽弱,却因本体是玄月貂的缘故,这一拳竟带起呼呼风声,将岩石击成齑粉。
"老大,这破珠子怕不是要吃了你!"周逸尘抹了把脸上的血,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林辰手腕,"要不咱先撤?
等老子找把大锤来砸了它——"
"它在说话。"林辰突然开口。
众人皆是一怔。
那珠子表面的星芒突然凝作一道光纹,竟形成一张半透明的人脸。
它的声音像古钟在虚空里震颤:"凡人,你是否愿意承担守护天元宗的代价?"
林辰瞳孔微缩。
他想起方才青阳子虚影说的"真正的试炼",想起秦昊布下血纹阵时密室墙壁上刻着的天元宗古训——"宗在人在,宗亡人亡"。
"这不是威胁。"林辰声音沉稳,"是选择。"
江羽裳的指尖在虚空划出玄奥法印,试图破解珠子的能量波动,却见那光纹人脸突然消散,珠子径直朝林辰眉心撞来。
林辰没有躲闪,他能感觉到这颗珠子里蕴含的不是恶意,而是某种沉睡多年的期待。
当指尖触到那微凉的表面时,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
意识坠入虚无的瞬间,林辰听见江羽裳的惊呼,周逸尘的"林辰!",还有银月气鼓鼓的"笨蛋别乱碰啊"。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混沌中。
无数碎片从四面八方涌来,像被风吹散的画卷——
首先是一座仙雾缭绕的巨峰,三十六座玉台悬浮其上,身着道袍的修士御空而行,最顶端的主殿门前,挂着"天元宗"三个鎏金大字,每个字都有千钧之势;
接着是一场血腥的厮杀,曾经的同门挥剑相向,法宝相撞的余波掀翻灵田,一位白胡子长老跪在废墟里,手中攥着半块破碎的玉牌,老泪纵横;
然后是一片焦土,曾经的主峰化作深坑,断剑插满地面,天空中悬浮着九道漆黑锁链,每道锁链上都串着数百具修士尸体,他们的元婴被抽成干蜡,死不瞑目;
最后是一抹微光,在所有破碎画面的缝隙里闪烁,像黑夜里的萤火,像寒冬里的新芽,像周逸尘递来的酒葫芦,像江羽裳为他疗伤时落在发间的星光。
"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新主人?"
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辰这才发现,所有碎片都漂浮在一颗巨大的星芒珠子里,而他此刻正站在珠子的核心。
"资格?"林辰反问。
他想起自己初穿越来时,在杂役房里被老仆欺辱,是周逸尘把他从泥坑里拽出来,塞给他半块炊饼;想起在试剑崖被内门弟子围殴,是江羽裳路过,用一片冰棱挑开刺向他咽喉的剑;想起苏墨跟着他在妖兽森林里冒险,为了给他找疗伤的灵草,被三阶火蟒追得爬上树,最后抱着蛇蛋说"这玩意儿烤着应该挺香";想起银月刚认主时总咬他耳朵,说"本姑娘才不是宠物",却在他重伤时偷偷给他渡灵气。
那些画面突然与眼前的破碎图景重叠。
他终于明白,缝隙里的微光是什么——是人心。
"蛮力破不开你的封印。"林辰开口,"你要的不是强大的修士,是能承载人心的守墓人。"
虚无中响起轻响,像是某种枷锁被打开。
"试试用你的心。"银月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林辰一怔,这才发现小貂正蹲在他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耳垂,"笨蛋,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跟着你进意识空间?
本姑娘的血脉可通灵识海!"
林辰哑然失笑。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最深处。
那里有他第一次修炼《太清玄元炼体诀》时,痛得咬碎的半颗牙齿;有周逸尘在他结丹那日,喝得烂醉拍着他肩膀说"老子就知道你能行";有江羽裳在他被心魔反噬时,握着他的手说"我信你";有苏墨举着新得的短刃,眼睛发亮地说"老大,这把淬了毒,下次谁再敢动你,我捅他十七刀"。
这些记忆像火种,在识海里腾起烈焰。
林辰睁开眼时,瞳孔里跳动着金红两色光芒——那是炼体诀与本心之力的交融。
所有破碎的画面突然开始旋转,缝隙里的微光被这股力量牵引着,像溪流汇入江河,最终凝聚成一颗小太阳,撞向包裹着林辰的星芒珠子。
"轰——"
珠子表面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林辰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涌入体内,那是传承,是责任,更是千年来无数天元先辈未竟的执念。
"最后一个问题。"珠子的声音终于有了温度,"若需牺牲一人换取天元宗的和平,你会如何选择?"
林辰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江羽裳在冰原上为他挡下的那道雷劫,想起周逸尘替他挨的那一记断骨掌,想起苏墨在妖兽口中拽住他脚踝的手,想起银月用妖丹为他续命时苍白的小脸。
"我不会让任何人牺牲。"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钢钉钉进磐石,"我会变得更强,强到能护住所有人;我会找到办法,找到让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办法。"
话音未落,整个虚无空间开始剧烈震动。
林辰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推他,意识如断线风筝般往现实坠落。
现实中的地下密室早已千疮百孔。
江羽裳的法袍被碎石划破,却仍用冰墙护住周逸尘和苏墨;周逸尘的双臂布满血痕,仍死死抓着银月的尾巴,而银月正用爪子抠住林辰的腰带,一人一兽形成一条救命的锁链。
"林辰!"江羽裳抬头,正看见悬浮在半空的林辰突然睁眼。
他的瞳孔里流转着星芒,周身气息暴涨,竟从结丹后期直接突破到了结丹大圆满!
"咔嚓——"
最后一根镇灵柱断裂的声音与林辰的睁眼同时响起。
整座山发出垂死的呻吟,无数碎石如暴雨倾盆。
江羽裳咬碎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注入冰墙。
冰墙瞬间膨胀三倍,却在触及林辰的刹那,被他周身的金光轻轻托住。
林辰抬手。
那道曾将他吸起的力量此刻温顺如羔羊,顺着他的指尖涌出,在头顶织成一张金色大网。
所有坠落的碎石撞在网上,都像落入棉花,缓缓飘向地面。
"走。"林辰看向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山要塌了,但我们...该回家了。"
话音刚落,整座地下密室在他们脚下彻底崩塌。
漫天尘烟中,林辰抱着昏迷的银月,周逸尘背着苏墨,江羽裳护在最后,一道金光裹住四人,如离弦之箭冲上地面。
而在他们身后,那枚星芒珠子正静静悬浮在尘埃里。
它表面的裂痕中,隐约能看见"天元之心"四个古字——属于林辰的印记,正在缓缓成型。
山外,天元宗的方向突然亮起一道冲天光柱。
正在闭关的各位长老猛地睁眼,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灵光,面面相觑。
而此刻的林辰,正被金光托着飞向宗门禁地。
他不知道的是,在天元宗最深处的藏经阁里,一卷尘封千年的古籍突然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当炼体者与天元之心共鸣,大劫将至,天命方显..."